【東籬】路見農(nóng)事正忙(散文)
今年的夏天比去年、前年的熱更勝一籌,且特高溫的時間持續(xù)加長,人們每天都在接受嚴峻的“烤驗”,就像在滾燙的鐵板上備受煎熬。我單位體恤我們退休干部,組織了一次赴湖北恩施士家族苗族自治州建始縣的“夏之旅”,浩浩蕩蕩到茅田鄉(xiāng)進行納涼康養(yǎng)。我自然是攜家眷前往享受陰涼。
十五天的康養(yǎng),成了這個夏天最美的記憶。
坐在動車上,透過窗戶看風景,是很愜意的事情。我喜歡文學,喜歡記錄生活中的點滴,這會讓我靈感倍增,覺得到茅田,我收獲許多。
我坐車坐船坐飛機都喜歡臨窗,就是為了能用很好的視覺目睹外面的自然風光,有時候盡管是一眼帶過,可給我卻留下了永恒。
啊,動車穿過遂道進入江漢平原,那是什么龐然大物在田里蠕動?側身仔細看,原來是一臺收割機正在田間勞作。哦,現(xiàn)在是七月,農(nóng)村里繁忙的雙搶(收早稻,插晚稻)開始了!瞧我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管自己飽和足!我為我感到有些羞愧。
農(nóng)田里是炎熱的,我心中是涼快的,我怕在田間勞作的人罵我,因為和他們相比,我時時涼快,卻還覺得炎熱。
移動的收割機前面是黃橙橙的稻谷,機器一卷,稻谷脫粒進大斗,稻草在機器后面已成小段隨風跑撒到田?,F(xiàn)在真好,農(nóng)業(yè)機械化已經(jīng)普及到各個鄉(xiāng)村,農(nóng)民從繁重的手工勞動中得到解放,人們的勞動強度減少了很多很多。
昔日,我參加雙搶的情景猶在眼前。那一年,我八歲,暑假期間正趕雙搶,生產(chǎn)隊長要求,家里有孩子都要帶上,幫著抱稻谷鋪子。于是,父親帶著我參加了終身難忘的雙搶戰(zhàn)斗。
一早一晚,是農(nóng)活的黃金時間。一出去,要干到太陽落山,太陽落山那會兒,田間地頭飛出來一種小蚊子,它很有能耐,鉆進人的頭發(fā)縫里咬,癢得很。手臟不好撓,拿它沒辦法,又熱又躁,刻骨銘心。
一場雙搶下來,人脫一層皮。我家里,雖是小小的兩塊田。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個環(huán)節(jié)也不能少。
熟透的稻子,別人家都收到禾場了,我們家還在田頭搖擺,這是很危險的。
鄰村有一戶人家,男主人殘疾,女主人來自甘肅古郎,不習慣平原的農(nóng)活,又不怎么能干,家里親戚少,遠隔千里,指望不上,雙搶時節(jié),對于她家來說就是災難來臨,別人家的稻子進了家門,秧也趕著插上了,而她家,稻子還在田里。別人家插秧的時候要引水,水從她家田里過,她家的稻田濕了,無法下田收割,等她慢慢吞吞她割稻打捆挑回家,人家的秧田開始施肥了,總比別人慢“半拍”女主人趕緊想辦法引水、犁田、平整、插秧……晚稻是必須趕在立秋前插的,她不懂。季節(jié)很快過,糧食產(chǎn)量跟不上,日子過得太窘迫。
心理的壓力,身體上的勞累,沒有盼頭的日子,女主人堅持不住,累得病倒了。
地勢平坦的原野,莊稼和樹連成一片。墻角的青苔,結著蜘蛛網(wǎng)的灰褐色木格子窗欞,橫亙著門栓的木門,木柱子上掛著的雨傘和鐮刀。沿途美麗的風景,如同一個溫柔的問候,讓人們心靈得到了深深的滋潤。在那每一個日出日落的時分,我們都能感受到大自然的恩賜。
我的思緒還在天馬行空。突然身子往前一傾,原來車停下了。老婆嗔怪了我一下,我換了笑臉拿著行李趕快下車,到住所重新理清思路,寫下路上的見聞,這下心中感悟。
我又覺得那些在田間勞作的農(nóng)人一定會諒解我的,因為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農(nóng)事,懂得他們的辛勞,在感情上是和他們站在一起的。
生斌寫于202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