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相約秋天】騎岸大方柿(散文)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江海平原上具有百年歷史的通州騎岸鎮(zhèn)這一方水土,也孕育出自己特有的物產(chǎn)——騎岸鎮(zhèn)大方柿。我從小生長在那里,童年時沒什么水果可吃,但家家房前屋后都種著數(shù)棵柿子樹,綿軟甘怡的柿子,就成了兒時一季的期盼。
騎岸鎮(zhèn)大方柿,色澤鮮艷如紅瑪瑙,果形碩大,呈方形,口感黏滑甜軟,還有一定的藥用價值。家鄉(xiāng)一位先賢曾賦詩詠嘆:“騎岸‘金盆月’,江淮眾口夸。方平戴翡翠,通體漿朱砂。滋燥潤腸胃,甘醇濺齒牙。中秋有此物,何必覓其它?”“金盆月”的美名也隨之遠(yuǎn)播大江南北。
小時候,老家房子的西側(cè),有一棵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柿子樹,樹干直徑比成人腰還粗,樹冠如巨傘,蔭翳了樹前姑媽家的三間草房。春季,我常常仰頭去查看枝上無數(shù)的青綠色的小柿子,象一張張戴著荷葉邊帽子的娃娃的臉,一天天長大,豐滿,成熟,心里滿溢的快樂也與日俱增??崾钍⑾?,柿子樹枝虬葉茂,濃蔭蔽日,一家人在樹下吃飯、午睡、納涼。老柿樹,給了我們一夏的清涼。初秋,柿子剛剛泛黃,我們姐弟四個就纏著大人摘柿子。父親取來一根長長的竹竿,一端綁著一個用鐵絲撐成圓口的小布袋,鐵絲圈套住柿子,一拽就是一個,一會兒就采摘了一籃子。有時,我也壯著膽子爬上樹,享受登高望遠(yuǎn)和親手摘柿子的樂趣,觸手可及的甜蜜在心里流淌出幸福感。為了讓四個小饞蟲盡早吃上柿子,母親就將還未成熟的橙黃色的柿子一排排碼放在窗臺上,在柿子的蒂上滴一兩滴白酒,生澀的柿子兩三天就被催熟了。偶有熟透的柿子從樹上跌落下來,在樹下的山芋地里,我經(jīng)常尋寶似的撿到晶亮熟軟的柿子,那些自然落蒂的柿子,如同一場修成正果的戀愛,其甘甜自不待言。仲秋時節(jié),樹葉在一陣陣秋風(fēng)里辭別枝柯,柿子,被一場場秋霜染紅,玲瓏剔透,像一盞盞精巧可愛的小燈籠,在秋風(fēng)中搖擺,照得人心里暖暖的。秋末,葉落果懸,枝頭的柿子愈顯紅潤華麗,奶奶吩咐,留一些柿子在樹上,給冬天覓不到食的喜鵲和小鳥吃。于是,萬木蕭索的冬日里,那些高懸的紅彤彤的柿子,“曉連星影出,晚帶日光懸”,蓄著春的氣息、夏的溫度和秋的味道。朔風(fēng)中,樹頂那一抹艷艷的紅,默默守望著一顆對大自然的感恩之心,守望著一份對萬物的憐憫之情。歲月流逝,故人老了,舊痕褪了。老柿樹早已不知魂歸何處,偶爾回憶里的緬懷,不時給燥熱的心靈帶來清涼。
金秋十月,又是一季柿子紅。累累果實已綴彎了枝椏,這是家鄉(xiāng)水土宕開的活色生香的一筆,是盛大季節(jié)的慷慨饋贈。輕啜一口涼滑甘甜的騎岸大方柿,先人、今人的口腹之樂,在歷史的濡染中,造就了一方燦爛的風(fēng)物,也積淀成一方純樸又別具韻味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