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星月之境(散文詩)
一
蔚藍與浩瀚,空濛與邈遠,我在一圈圈蕩漾的波光里,在一波波熒光間,在一片片似濃似淡的云霧中
我是在海上?在云端?還是在半夢半醒里?我想發(fā)問,又不敢,我想去看穿,卻如何也望不到邊
二
似乎,我已經被一只精靈挾制,又似乎,是我自愿的懇求,我在精靈的翅膀上,我已經向著星空飛行
我慢慢靠近那旋渦一樣的暈黃與墨藍,我的身子是不由自主的,盡管膽怯,我還是慢慢去靠近
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行動,或是一種欲望,我同樣無法來左右自己,甚至,在鼓足勇氣,因為,神往,或是一種信仰
三
我分明聽到鳥兒在啼叫,在一棵棵高高的樹木上,那些樹木葉子寬大肥厚,好似一卷卷的布匹包裹著樹木的枝干,一直包裹到樹木的頂端,余下的沒有可以包卷的葉子,無有著落的飛揚在空里
在無邊無際的浩瀚宇宙,渺小的樹木,此刻,卻如此豐滿與龐大,我呢,就更加微不足道,好似一粒飛塵,卻飛行在浩瀚星空里
四
漸漸的,我適應了一切,一些模糊的景物,在眼前慢慢顯露出來
一顆顆星兒,都在閃耀著光芒,它們的光暈并不刺眼,而是顯現(xiàn)出無比溫柔,黃色,淡藍,淺黃與深藍灰藍
一朵朵紫羅蘭的光彩,在藍色與黃色的色彩里盛開,就好似紫羅蘭的小小花瓣在暗色里盛開著,集中起來的所有斑斕的花朵,被畫布一樣定在墨藍色星空
五
我很想伸手去采一朵,可以簪在我的發(fā)間,可以給我增添一點色彩,就此抱緊我的膽量
卻被迎面飛來的夜游神似一團神光,好似看出了心思,他輕輕拍腰間的一把神劍,警告著:任何心思,最好收起,否則,劍會自動出鞘
六
立刻,我收起全部心思,集中精力,隨著精靈飛行著
樹木好似將自己削得尖尖的,一把刺刀一樣,刺向了天宇,那些褐色的葉子,自帶著鋸齒,它們也在發(fā)問,向著空中
就在著一棵棵樹木的帶領下,弱不禁風的小草小花,也昂起頭顱,在望向天空
七
一閃閃的星光卷成了一個個旋渦,向著高空運行,它們有著自己的軌跡,又好似在遵循著什么規(guī)律,在暗的夜里,飛行著
一大卷一大卷的淺藍深藍一卷卷的大小不一藍色淺白與淺黃,在空里聚集又分散,不停地閃耀,閃爍著光芒
八
我擔心它們會碰撞或是互相撞擊,真是徒勞的操心,它們無規(guī)則,卻是早已有著自己的軌道,各不相擾
我只是看到它們在飛舞在舞蹈在暢游,花兒一樣在宇宙間盡情盛放
此刻的夜空,不再安靜,月亮已經開始移步,慢慢走出月宮
九
那一卷大大的黃暈的一卷,已經出現(xiàn)在淡藍的星光里,月亮,用它的白色與淡黃色的光暈,漸漸地,是想試著去揭開,那些暗處的神秘
然而,月光伸出的指尖,剛剛觸摸到神秘的裙裾,就被刺了一下,立時收回手來,靜靜的,只好將光亮轉向別處
十
此刻,一些模糊的線條,也不再模糊,它們清晰的顯露出來,那是地面上的樹木,花朵,野草
它們在滋長著,努力的滋長,令人無法想象的滋長,而人們,卻無法發(fā)現(xiàn),表面上看去,很緩慢,很緩慢,不知騙過了多少只眼睛
而我,卻感覺到了一種力量,來自地面,來自家鄉(xiāng),來自內心深處
十一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一個個村莊,一條條河流,一座座山,一道道山崗
村莊里的房屋都是月光色的灰白,煙囪在夜里,沒有炊煙的出沒,安靜的好似村莊巨大的臍帶與星空斷開,空洞的怕人
十二
籬笆上的夕顏在說著悄悄話,籬下的菊花金黃的色彩被月光涂抹成一抹銀色的淡黃
唯有銀杏樹依舊沒有睡去,它在急躁的舞蹈,很想靠攏到那棵攀援進天空的柏樹,它也想有那樣的姿態(tài),想讓自己的葉子卷成尖尖的一柄劍刺,直抵云霄
十三
星月下的村莊,好似在夢中,一個個夢在窗欞上演繹著不同的色彩
一個個屋頂變換著喜怒哀樂的色彩,瓦楞間也是隱藏著不同的憂愁與歡樂
一串串紅色辣椒一串串雪白的大蒜頭,還有金黃色的玉米稻谷在場上,安靜的睡去
十四
看似和諧的一切,只是被一聲聲鳥啼打破,今夜的星月不再按著規(guī)則運行
它們一次次閃耀出來的光暈,提示著,風暴越來越逼近
沒有誰觀察得到,天體的出其不意,鳥兒的啼聲里,悲哀的音調,一只赤狐臥在草叢里,相互用微弱的聲音,呼應著
十五
赤狐總是聰敏機智,它奔回大森林里,將這一訊息傳給所有動物,盡管虎豹獅子總是與它為敵,狐貍也沒有計較仇恨
一群群動物在星夜里,開始搬遷,就連總是高高在上的一些鳥兒們,也不敢輕敵
有翅膀的張開翅膀,有長腿的邁開長腿,會水的,趕緊下水,會飛的趕緊飛行,都在積極行動著
十六
我依然在星月間飛行,精靈依然將我挾制,我不能動也不能喊叫
月亮,還是看見了我,疑惑的眼神里看得出月亮的急切與不安,我只能向著它眨眨眼睛
星星看到了,驚心動魄的一幕出現(xiàn)了,精靈猛烈的抖動著,霎時,我被精靈甩了出去
瞬間,我在下墜,慢慢下墜著,墜入了云里霧里,墜入到空里,一切瞬息萬變,不由自主
十七
那些暗的影子,那些墨藍淺藍與黃暈都被我,好似切割線一樣,切斷,一片片的光暈就此破壞掉,宇宙間一陣陣恐慌
精靈按住心口,它極力保持平靜,它是想挽住我,而我,卻加速了墜落
林間的歌聲想起,夜鶯的歌聲伴著凄涼與悲哀,猛獸們望著天空發(fā)出怪異的聲音,蟬、蟾蜍、赑屃、夜梟都在歌唱,它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織成了一片大大的網(wǎng),它們是想接住墜落的我嗎?
十八
羚羊與麋鹿野兔小鹿兒繼續(xù)奔跑,它們不敢去仰望一下天空,再美或是再驚險的天空,它們都不敢去仰望,它們絲毫不敢懈怠,它們不斷的奔跑
十九
此刻的我,反而輕松起來,沒有恐懼,也沒有悲哀,墜落的自己,終于逃脫了挾制,輕松的心情,也好似要歌唱
然而,我的咽喉好似被扼住,我的聲音好似只有我自己才聽得到
我的手腳都不受我的控制,我的心兒也按耐不住說不上是激動還是狂躁不安
二十
然而,我的眼睛卻異常明亮,可以洞察一切
從半空再去看那些星星,它們的顏色好似從顏料的筆管里剛剛擠出來,來不及干透,新鮮的令人感動,那些藍綠的在洶涌澎湃,在動蕩不安,被一股股來自自身的激流不斷吞噬著、旋轉著、卷曲著,所有一切都在躁動,深陷其間
二十一
今夜的星云,我從未見到過的星云,它們推動著一切,使天空異?;钴S,而星月自身也將要在一波波旋渦的飛卷里,好似即將飛離宇宙
那么人們呢?他們在哪里?他們都睡去了嗎?我試著要叫醒他們,我一遍遍調整著呼吸
二十二
村莊里的一片靜謐,房屋的瓦楞上有紅青色的暗格,極少數(shù)的屋子里有忽明忽暗的燈光
那些小屋連成一片,一直延伸到了山腳下森林邊,他們與那些森林里的植物動物并沒有絲毫隔斷,好似植物一樣生長著
二十三
我極具掙扎著,看清了村前村后一片片莊稼,它們也在田野上吶喊著,唯恐聽不到它們的聲音,它們竟然過早將自己催熟
仿佛間,高粱水稻玉米谷子排列著,它們也在旋渦似的空里被席卷著
房舍、莊稼植物托起這無邊無際的宇宙,而樹木,高大偉岸的樹木,在襯托著整個浩渺無垠的宇宙
二十四
精靈再一次將我挽起,這一次不再是挾制,而是與之并駕齊驅,她找來了神獸當坐騎,她要我與之一起加入一次戰(zhàn)斗
星月繼續(xù)在漩渦里閃爍,月亮已經卷成了一層層金黃的玫瑰,它的光彩在逐漸變暗淡,它的光暈在宇宙里失卻了它的明亮
人們在夢里醒來了嗎?一只只眼睛懵懂地望著天空
二十五
為何不振臂一呼?為何由著一切在生發(fā)?星月在今夜引起的異常躁動,旋轉,飛卷就此下去嗎?
我努力呼喊著,盡管這聲音微弱,盡管著力氣渺小,我還是不惜一切的發(fā)出聲響,精靈沒有去掩住我的口,而是,鼓勵我繼續(xù)發(fā)聲,它告訴我她就是來喚醒人們的,這是一次戰(zhàn)斗,或許,為此,而獻身
我絲毫不懼怕,我知道,為此,加入戰(zhàn)斗的不只有人類,看呢,那顆柏樹,它的樹葉卷成了一只只鋸齒一樣的火炬,最先一步,刺破了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