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緣】月光曲(散文詩)
一
該是你來的時候了,聽,夜鶯在歌唱,溪水也在歡唱著,荷花頂著露珠兒,盛開著,妖艷著
這月色有些朦朧,有些悸動,迷蒙的光線被樹木切割成散碎的花影,斑駁陸離
你總是在這樣的夜晚匆匆而來,又將要匆匆離去,我無法阻止你的來也無法阻止你的離開
只是默默地看著你的影子,在月光如水的水色里,瀲滟著,來去匆匆
二
又一次,看著你吹著你的長簫,緩緩從樹蔭里轉出來,腳步輕輕,衣袂飄飄
這是多么久以前的事,還是就在眼前?卻見,白云覆蓋的嶺上,有樹木青蔥,有花草搖曳,也一定有小鹿野兔奔跑,有羚羊麋鹿正在穿過
狐貍嗎?那一抹赤紅色,留在嶺上白云下,一抹紅色的云霞一樣,瞬間,就閃耀著山間
三
想想,從前,我坐在花前或是溪水邊,腳丫兒浸在輕輕溪水里,有小魚兒圍著我的腳踝嬉戲
我撩起我的一只腳,撩起一縷縷清香,野花野草的清香飄在溪水上
而,溪水邊的茜草,沾染著魚腥與泥水的味道,被誰呢?揉進山和水的味道,還有云水間的影子
四
許多的植物都在與我一起,或許,早在千年之前,都在悄悄隱藏
隱藏在那一冊美麗的《詩經(jīng)》里,于是,蒹葭荇菜木瓜徽菜棠梨桃李都一同隱在了其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五
越過詩句之美,你的簫聲卻留在風里,穿過林間,在峽谷間,在深澗間,在嶺上,在山嵐
與猿聲一起呼應,與虎豹,熊羆一同互答,與夜鶯杜鵑一起歌唱
我將我的身姿如那些詩句里美麗的植物一般,穿行在你的簫聲里,我的腰肢裊娜,我的姿態(tài)萬千,與山川江河的風姿綽約柔和在一起
而你,動聽的簫聲,那是我美麗的舞曲
六
今夜,月光融融,好似一縷縷柔柔的白色絹紗,在林間拂動
你卻說那是風兒,那是剛剛月宮里飲酒歸來的風兒,迷醉的東倒西歪,把自己撂倒在林間的樹枝上,花朵上,野草上,醉在自己的月光里
還有,親眼看著,一波波的河水上,蕩著清波,一汩汩流出了山間,流去了遠方
七
嘩嘩的流水聲聲,沒有掩蓋住一曲曲音樂聲,那銀鈴兒般的脆響,那珠翠般的喧響,輕輕地,輕輕地,在林間響起
仙子們,一定是仙子們在舞蹈,它們好似天鵝一樣,輕盈的起舞,它們一個個纖細的腰肢在林間月色的光影里如搖曳的花枝,在月色里,獨具魅力
八
林間,一片靜謐與和諧,只有美麗的音樂與舞蹈,在這樣的夜里,我和你,相逢在這皎潔月光下,幽幽的山林間
你卻說,這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的家園呢,難道忘記了嗎?你問著我,你的眼神里有太多東西,在那一時間里流露,好似想不起,曾經(jīng)的一場洪水還是一場瘟疫
或許,我寧愿不再去回憶,是想忘記那一場場林間面對著的災難
九
回憶總是會在一個月夜,走回去的,沿著曲線,逶迤在思緒的山路上
仿佛間,月夜里,月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皎潔
一只赤狐,它紅紅的皮毛,火一樣鮮艷,它慢慢走出來,從林子的深處
沒有多想什么,它靜靜地坐在我身邊,它凝視著我時,我在吃著一粒粒野果子
紅紅的野果子,掛在樹枝間,好似醒目的紅瑪瑙,襯托著山嶺,不知道多少鳥兒為它歌唱,也不知多少小野獸凝望著它,想要得到
十
余下幾顆,晶瑩剔透,鮮艷欲滴,捧在手上時,心里陶醉,舍不得吃,在手里把玩了好久
你給我摘下來的,那時我們剛剛來到山間,還不知道是否要待下去
似乎記起了那些過往,就是因為這一粒粒野果子,我每天都要吃一捧,好似是為了治愈著什么,是思鄉(xiāng)還是需要一個個忘記?
十一
腦海里一陣陣電石擊打,過往一幕幕現(xiàn)在眼前,或許三生三世,或許沒有那么遙遠
然,沒有什么關系的,愛,一旦生發(fā),就是前世今生的緣,無論三生石畔,無論青丘山上,無論云亭溪畔
十二
夜呀,已穿起了霓裳,只是黑的赤羽遮住了華麗的衣袂,無法展露的霓裳,裹在夜的層層褶皺里,無法展露
只有夜鶯的歌聲,在傳達著美麗的霓裳,曾經(jīng)的精美,與飛天的一般的神采
十三
然而,一次次災難,令我和你不得不加入到森林之戰(zhàn)里
因為一次次戰(zhàn)斗,身心俱疲,身受重傷,好多次,我奄奄一息
好似馬上就要飛離了塵世,盡管山間如此挽留,盡管水湄上的荷花菖蒲盡力纏著我的裙角
我依然,不斷輕輕飄起,飄如云端,飄向無邊無際的天空
十四
一支荷花偎依在我的懷里,它美麗的花瓣,一瓣瓣紅艷艷,清香四溢,它告訴我說它的紅艷在瞬間即將脫去
因為愛,因為不忍心看著我就要離去,同時,也因為無法參加進森林之戰(zhàn)而慚愧著,它寧愿為我療傷而獻出一切
很快,荷花就失去了色彩,成為了一朵枯荷,已經(jīng)枯了的荷,失卻了不僅是鮮妍,還有美麗的綠色妖嬈,美麗田田的荷葉
十五
我想你不該是荷花多情的樣子,你不該如此脆弱,你該是一朵野百合,跋扈地生在林間,堅強,野性十足
軟綿綿的身子已無力支撐時,我竟然想要一杯酒,在這最后時刻,應該醉去,也不愿留下一滴淚水
我吼著對荷花說著:我們都應該活著,不要去想,誰為誰去死,而是好好活
十六
夜色朦朧,杜鵑在山間飛旋,它在尋覓它的愛旅,它在啼血,它在悲傷喲
我聽見時,心里也跟著難過,那一杯酒凝噎在咽喉,化成了一滴滴,不是別個,而是相思淚
真想就此告別,不再牽纏,既然無法治愈,那么,何必在累贅他人
十七
你卻淚光點點,深情依舊,你的簫聲再次響起,在這夜里,唯有這簫聲,好似號角,一聲聲喚醒了沉睡的山嶺,綿綿無邊的廣袤林海
夜,就此振奮起來,拼命地揮動起長長衣袖,那些袖口的花朵,被針刺繡成的花卉,一朵朵飛揚著,好似下了一場場流星雨
十八
赤狐再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一次次昏昏迷迷之時,好似都是赤狐將我領路走出迷茫的幽幽深谷
山徑上鋪滿蒼苔,綿延伸展著,好似可以接壤我的故土,綿延到我故鄉(xiāng)的河岸邊,一片片莊稼,一叢叢山林,一汩汩流水
十九
那流水,曾經(jīng)是冰川嗎?還是隱藏在地底下呢?是要循環(huán)至千年無法相遇?還是要隱藏在地下,萬年不散?
我與你竟然在流水悠悠的河岸,轉身各自去了遠方,恰好是秋天,一抹抹紅蓼花開
有人指著紅蓼花兒,數(shù)著,不停數(shù)著,說:滴滴都是離人淚
二十
紅狐穿越萬里林海,它在月夜里,無數(shù)次躍上我思念的屋頂,它親眼看見,那些飛揚著如羽翼一樣一次次月夜里準備起飛的飛天們,一枝枝荷花,懷抱著飛天的琵琶,荷瓣兒不斷撥響琵琶聲聲
不要定格在時間的彩繪里,如若今生有一次飛天的機會,那么,愛一定就是我的方向
二十二
你的簫聲再度響起,林間萬木也與之瀟瀟吟唱,世俗曾經(jīng)阻攔了契合的美意,好多美好的東西被無情粉碎在秋風落葉與飛塵間
然而,真情總是經(jīng)得起時日的,即便是烈火,只能令世俗失望
二十三
月,尤其明亮,夜色被月亮照得羞澀起來,朦朧的夜色傳遞給我,你的來,是因了一次次森林爭戰(zhàn)后的余生,在每一次生輪回里,你忘不下的唯有這一份真愛
你要吻我嗎?在圣潔的月光里,你的神情變得如此莊重,你如此熱烈的吻,燃燒起來,好似一團火
你從不后悔曾經(jīng)的浴血奮戰(zhàn),為著森林為著我們人類自己
二十四
簫聲響起,月光掙脫出從前的朦朧與羞赧,遠山淡影都籠在月色里,山林間的動植物和諧地一同在歌唱
它們有麋鹿花豹也有刺猬獾小野兔,還有那夜鶯與鵓鴣,更有那些樹木與花草
哦,無論幽谷百合還是山間蘭花,也無論稗草還是水邊蒹葭,都合著琵琶與風兒樹葉溪水與
萬物的吟唱,萬籟之聲,傳達著共同的心聲
共同抗擊災害,一同加入到森林之戰(zhàn)中來,為著美麗的家園而戰(zhàn)
二十五
忽然間,荷花化作了一只小船兒,輕輕將我載起來,慢慢飛起
赤狐依舊守在林間,它在做著即將又一次的離開,帶領著森林間的動物們,做著一次次遷徙
你的長簫好似一座彩虹橋,將你引上荷花船兒,緊挨著我坐下,就如我們最初,月光照著你我,我們又一次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