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星】農(nóng)民(散文)
在廣袤無垠的大地上,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宛如這大地的脊梁,默默支撐著我們的生活,滿足于人們的溫飽,保障著人類的糧倉,以繁重的體力默默耕耘,春種秋收,顆粒歸倉。他們就是農(nóng)民,一群用辛勤勞動書寫生命華章的人。他們與土地相依為命,無論是烈日炎炎的酷暑,還是寒風(fēng)凜冽的嚴(yán)冬,你都能看見他們在田間忙碌的身影。他們的勞作是一部沒有盡頭的史詩,他們的付出是一首沒有鮮花的贊歌。這詩是汗水與希望寫成,這歌在苦澀與磨難中唱響,默默無聞,卻慷慨激昂。
當(dāng)春天的陽光溫柔地灑在田野上,積雪開始消融,土地逐漸蘇醒。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迎著朝陽,人們邁向土地,春耕開始了。無論是遠古時期的刀耕火種,還是現(xiàn)代化的農(nóng)業(yè)機械,這種地的第一步,翻耕土地是必不可少的。作為農(nóng)業(yè)大國的我們,在機械化并沒有普及的時代,一切只能靠人力畜力。當(dāng)然,還是以人力為主。青銅代替了石器,鐵器又代替了青銅,這漫長的發(fā)展過程是無數(shù)先民的智慧結(jié)晶。鋤頭、犁耙,鎬頭、鐵锨,這些最基本的農(nóng)業(yè)工具,更利于翻耕土地,節(jié)省人力。特別是在春耕時節(jié),那堅硬的凍土并沒有消融,這就需要靠鋤頭的敲打才能使土地逐漸變得松軟。然而這并非易事,每一次揮動手臂都要付出巨大的力氣,它并不是詩歌中所描繪的那樣,充滿田園的詩情畫意。甚至還有一些美輪美奐,完全不是這樣。我們經(jīng)常用牛馬來比喻人,所說的那句話叫“做牛做馬”。如果“做牛做馬”真的像田園牧歌一樣輕松,那么,這農(nóng)耕勞作豈不是一場充滿詩意的享受?你去看看他們的手,老繭縱橫,舊的血口子還沒有愈合,新的血泡又已經(jīng)誕生。這是勞動的勛章,血汗的伴奏,這是人類之所以長興不衰的,最驚心動魄的見證。
隨著土地被深翻,土層也變得松軟。這時候還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仔細檢查每一寸土地,確保沒有遺漏的硬塊,確保土地的蓬松而不能僵硬。同時,還要給土地追肥,保證它的養(yǎng)分。因為只有松軟肥沃的土地,才能為種子提供良好的生長環(huán)境。而那些肥料都是人們在農(nóng)閑時節(jié)收集、堆制、發(fā)酵而成,其中,牲畜的糞便是最好的肥料。但這些收集同樣需要精力和體力,同樣是辛勤的勞動所得。等到把肥料均勻地撒在土地上,和泥土融合在一起,這春耕的準(zhǔn)備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土地翻耕好以后,播種的工作便開始了。播種對于農(nóng)民來說,又是一項需要耐心和技巧的工作。不同的農(nóng)作物有不同的播種方式和時間要求,比如,小麥的播種需要選擇合適的氣溫和濕度。如果是在早春時節(jié),土壤必須達到一定的溫度才行,早了容易凍傷,晚了溫度升高又容易霉變,也就是說墑情一定要達到最佳。在這里還是應(yīng)該感謝我們的先民,這24節(jié)氣歌便是最好的耕種日歷。
比如“驚蟄點瓜,不開空花”,比如“谷雨前后,栽瓜種豆”,比如“苞米下種谷雨天,過了谷雨種花生”等等。農(nóng)活的安排和氣候、土壤、農(nóng)作物的品種有密切的關(guān)系,是不能有絲毫的差池和馬虎。耕種的時候還要有一定的技巧,撒種便是重中之重。會種地的老把式撒出來的種子均勻,每一寸土地都會被覆蓋上,這就需要力量和角度,要把握到極好。我見過一些老把式撒種,肩膀上斜綁一個繩套,把麥斗架在上面,一是為了省力,二是為了方便。這樣可以騰出一只手來,做細致的撒種。手伸進斗里抓一把種子,再伸出手揮撒出去,動作要舒展,絕不能拖拖拉拉。而腳下的步伐也是關(guān)鍵所在,不能快,也不能慢。如果你看過北方的扭秧歌,跟其中的走旱船尤為相似,還帶一點扭扭捏捏的感覺,像大姑娘邁著小碎步,挺好看,也挺好笑,但這是嚴(yán)肅的事。假如你是一個訪問者,就必須謙虛而慎重,帶有恭敬之心,就像拜神。
而對于一些需要點播的農(nóng)作物,比如玉米、棉花,瓜果類,則更加考驗農(nóng)民的細心和耐心。他們會在翻耕好的土地上,按照一定的行距和株距,用鋤頭挖出一個個小坑,然后將種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再覆蓋上一層薄土。這一過程就像在土地上進行一場精致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每一個坑,每一粒種子就像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次動筆所描出的墨,每一次揮毫所繪出的彩色。這時候仿佛才有了詩意的盎然,才有了畫面的美輪美奐。種子下地,把辛苦交給土地,把希望交給天氣,深埋的種子也就深埋在自己的心里,盼望著風(fēng)調(diào)雨順,盼望著五谷豐登。
可真要五谷豐登又談何容易?
隨著氣溫升高,農(nóng)作物在陽光和雨水的滋潤下開始生根發(fā)芽,開始起身成長。但同時,這田間的雜草也趁機肆掠。這溫順的莊稼和野性的雜草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其中大部分的養(yǎng)分、水分和陽光都被雜草搶占了去。以至于讓它們長的郁郁蔥蔥,一片茂盛。甚至遮擋了莊稼,最后變成了弱不禁風(fēng),甚至奄奄一息。這時候就要頭戴草帽,手持鋤頭,再次走進田間地頭,在烈日炎炎下,彎著腰,弓著背,一棵一棵地清除雜草。
這是一項極其辛苦的工作,長時間的腰酸背痛不說,這烈日的光輝照得他們是滿頭大汗,汗流浹背,衣服也濕透了。汗水從濕透的衣服里滲出,滴落在土地上,與腳下的泥土混合在一起。這時候是又累又渴,又疼又難受。農(nóng)作物的保護如麥子,麥芒像鋼針一樣;如玉米,葉子是帶有鋸齒的。這些溫順的莊稼這時卻突然變得野蠻了,麥芒扎你的臉,據(jù)齒割你的肉。一個個針眼,一條條血口子,沾染上那花的粉,草的塵,混合著汗水變得黏糊糊,稠唧唧,是澀的,是蜇的,是痛的,是癢的,瞇得眼睛也睜不開,傷口還在火辣辣的疼。你就說農(nóng)民苦不苦?如果說他不苦,怎么會有“汗滴禾下土”?
除草的事總算是解決了,可間苗又緊隨其后。對于那些播種密度較大的農(nóng)作物,等出苗以后,需要將多余的幼苗拔掉,保證每一株農(nóng)作物都有足夠的生長空間。這又是一件要命的苦差事,幾厘米高的幼苗,站著不行,蹲著不行,只有爬著,跪著,匍匐著。還要看得仔細,哪一株長得弱,哪一株長得粗壯,這就叫優(yōu)勝劣汰。清除那些長勢不好的幼苗,給那些長勢茁壯的留下一個大好前程。這看似簡單的工作,卻需要你的眼力,需要你的經(jīng)驗,需要你全神貫注來判斷。你要像對待自己的親兒子一樣,需要有慈悲之心,而不是拔苗助長。你的每一次閃念,都可以決定到這最終的收成,是五谷豐登,還是顆粒無收?
此時,又一件索命的事來了。
夏天是農(nóng)作物生長的關(guān)鍵時期,烈日炎炎下,水分的保障至關(guān)重要。如果風(fēng)調(diào)雨順,雨水充沛,那真是老天開恩,福澤人間。但干旱少雨的時候多,不但天不下雨,天氣還格外的熱。太陽火紅,炙烤著大地,莊稼蔫了,毫無生機。這時候就需要澆水灌溉,如果附近有河流,就要挖水渠引水,或者建水車,用水車取水。如果是干旱之地,就只能打井抽水。如果還不行,就只能肩挑背扛,完全靠自己了。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種,都要把你的人力、物力、體力耗個干凈。特別是河也沒有,井里也無水,那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一年的辛苦將要毀在這田里了。不能啊,以土地為生的農(nóng)民,用血汗?jié)补嘀恋?,這時候,慈悲的老天爺您就開開恩吧!您就刮來大風(fēng),吹來烏云,您就下一場瓢潑大雨?;旌现麄兊难蹨I和汗水,混合著他們的心血和疲憊,一起澆灌在這土地里。給那些需要水分的莊稼,讓它們活下來,開滿一地的鮮花,結(jié)滿一地的果實。然后給他們一個豐收年,再給他們一個幸福天,讓他們的勞累得來一個圓滿,讓他們的辛苦得到一絲甘甜。求求您啦,天上的神,看看這些農(nóng)民,您就永遠風(fēng)調(diào)雨順吧!
可是,灌溉還沒有結(jié)束,病蟲害又席卷而來。這時候,就要時時刻刻守在田間地頭,查看莊稼的葉子,照看農(nóng)作物的果實,一旦發(fā)現(xiàn)問題,就要立即采取行動。捉害蟲或者噴灑農(nóng)藥,這說出來只是兩種方法,但要具體做出來,卻是早早晚晚,日夜不息。蚜蟲、瓢蟲、蝗蟲、棉鈴蟲,果樹還有一種腐爛病,一旦染上便是不治之癥。到時候,不是今年的秋天沒有收成,而是以后的秋天就再也沒有收成。一棵種了七八年的果樹,正是枝繁葉茂,果實累累的時候,突然患上了腐爛病,給病死了。那這七八年的心血白付,勞累落空,一切又要從頭,由一顆種子開始,變成秧苗,從秧苗長成參天大樹。這得需要多少個日夜,還得需要多少個春秋?
終于,經(jīng)過了春天的播種和夏天的耕耘,血也流了,汗也滴了,秋天終于來了。終于迎來了收獲的季節(jié),田野里一片金黃。沉甸甸的稻穗、飽滿的玉米棒子、裂開嘴笑的棉花,脹的快要爆的豆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人們展示著豐收的喜悅。這是最幸福的時刻,也是最繁忙的時刻。就像所有的江河要匯聚,汗水最后也要流到一起,交給那豐收的秋天,交給那碩果累累。你瞧瞧,他們揮動著鐮刀,精神百倍,一株一株的莊稼被割倒,一樹一樹的果子被收獲。紅的高粱、黃的玉米,白的棉花、紅的蘋果,這時候都變得那么溫順,那么可愛,這時候它們都有了一顆甜蜜的心,很樂意地回到谷倉里來。
收割后的農(nóng)作物有的需要脫粒,有的需要晾曬,院子里、房頂上、打谷場上,人力用的是連枷,畜力用的是石磙。其中牛拉的多,也有用驢的,不過驢沒有耐性,偷奸耍滑,干不了多久,就會尥蹶子。如果條件好了就用脫粒機,這電帶的機器響起,這時候村里村外,人的吆喝聲、牲口的鳴叫聲、機器的轟鳴聲,一派盛景。真是聲聲入耳,聲聲如歌。
等秋收結(jié)束后,就迎來了冬藏,但冬藏并不意味著悠閑。糧食儲存也是非常重要的事,不能有霉變,更不能返潮,期間還要注意蟲害。所以在每次糧食儲存之前,就要對糧倉進行徹底的清理和消毒,預(yù)防害蟲和病菌,從而保證糧食在儲存過程中不會發(fā)生變質(zhì)。同時,還要保持干燥和通風(fēng),防寒防暑、防潮防霉,保護它就像保護自己一樣,一定要完好無損。定期檢查它的溫度,濕度,做到一絲不茍,絕不能三心二意,絕不能馬馬虎虎,要不然就會前功盡棄,到頭來一無所獲。這些糧食可是溫飽的所在,既要填飽我們的肚子,還要滿足社會的需求,供養(yǎng)著龐大的人類,吃喝拉撒睡。他們離不開這果腹之物,更離不開這果腹之物的創(chuàng)造者——農(nóng)民。
來吧,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來一起感謝農(nóng)民吧!感謝他們一生都在土地上耕耘,感謝他們用汗水澆灌的土地上,為我們長滿了希望,讓荒山變成良田,讓人類一代一代繁衍。他們平凡又偉大,他們是這土地上真正的英雄,沉默著不辭辛苦,耕耘著不斷付出。他們是最應(yīng)該被敬仰和尊重的人,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起早貪黑,默默耕耘。每一粒糧食都是他們的血汗,每一顆果實都是他們的奉獻,他們就像這土地,孕育生命,也孕育文明,孕育生生不息的我們,千秋萬代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