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一生都在用“刀背著”(隨筆)
一把刀,菜刀,砍刀,馬刀,有其刃,有其背,刃利而快,效率高。菜刀切菜用其刃、砍刀砍柴砍樹,用其刃,得心應手,不費勁。
人生比作一把“刀”,用刃著(著,方言,砍之意),事半功倍;用“刀背著”,事倍功半,費力而不討好。
我,在兩所學校所學,在中專學機床,統(tǒng)稱機械業(yè),在大學學火箭,統(tǒng)稱航天工程。剛畢業(yè)初幾年,在航天工廠作技術員,算是用“刀刃”,得心應手,順順當當。
蒼天安排,調回原籍,一個小縣城,既無機床車間,也沒火箭工廠,幾十年干的所用非所學——用“刀背著”,雖忠國、勤奮、努力,而成就非人所愿,平凡又平凡。
剛調回家鄉(xiāng)的-年,在一個百人小機械廠,算幸運,無造齒輪專用機器,而大膽造“”C918車床(機床專用名詞,下有幾個專用名詞用引號),我主導用“搖臂鉆”代鏜床加工“床頭箱”,又指導了“車床光杠”加工與測量,也算用刀刃著,尚得心應手,受人稱贊??珊镁安婚L,一年后,縣領導決定在縣北區(qū)建一個機械廠,要從我所在的農(nóng)機一廠抽調十八名工人,由一名技術員充作“干部”作領頭。廠內有幾名大學生技術員,偏抽到自己頭上,盡管離家七十里,回家鄉(xiāng)很不方便,但組織決定也得服從。我所干的事情是建筑一個鑄造車間,既不要設計圖紙,也不要開車床,而是干一個行政領導的“業(yè)務”,調配人、批運輸費、指導工地所要解決的問題。我既非黨員,也沒正式任命一官半職,一天從早忙到晚,累得七死八活,雖然廠支部書記評說,鑄造廠張文科領導十幾個人,政治學習搞得好。但干了幾年連一個先進工作都評不上,最終這個“鑄造廠”流產(chǎn)了,不了了之。又調我去一個非自己專業(yè)的化肥廠。雖努力,化肥從煤炭怎樣變成農(nóng)田用的“碳酸氫氨”,學習筆記本就幾大厚本子。雖廠領導還算滿意,仍是用刀背著,賣力難討好。
命運多舛,經(jīng)幾年努力,終于能從北區(qū)下到縣城工作,而老天又安排我到電爐煉鋼作技術員,“平爐炭棒”煉鋼,從未接觸過,作技術員手頭沒有半點資料,從鋼的成份,電爐成份,電棒運行電路圖,一個個都是陌生。只有一片熱心,一個個從頭學,筆記本記滿了有關炭棒煉鋼的資料;為購買“炭棒”出差蘭州、西寧,為鑄造成煤礦礦井金屬鋼支柱,出差鄭州,大冬天住沒取瞼脧暖設施的大廳:在廠里半夜還在畫電路運行圖(至今筆記本還保留著),廢寢忘食,漚心瀝心,最后一個合格產(chǎn)品都沒鑄造成,鋼爐還是倒臺了,自己也遭難了,用“刀背著”,費力而不討好,只能對天悲嚎,不如人愿。
縣辦一個“塑料廠”調我作技術員,作為生產(chǎn)技術組組長,幾次出差西安、興平,領工人培養(yǎng),夜挑燈繪制切薄膜、刀架設計圖,廠長每次天不亮就來廠,總見我辦公桌上燈亮著,又是遞煙,又是表揚。而“塑料”是有機化學,怎么把塑料顆粒,通過制膜機溶解,吹出塑料薄膜,對我如同是“天方夜譚”,與我專業(yè)技能,相差甚遠,不管“刀背”怎么用力,也是白費蠟,最終薄膜未產(chǎn)多少,大工廠的薄膜已覆蓋了農(nóng)業(yè)市場,塑料廠也因此倒閉(那時沒有“破產(chǎn)”之說),我也無功績而調離。
時值四十四歲時,業(yè)也未立,仕也未入,蒼天又安排自己上離家更遠的王峰山區(qū)作鄉(xiāng)干部。作技術員是“用刀刃”,作鄉(xiāng)干部,那是純行政,更是用“刀背著”。當時已有“助理工程師”職稱,只要調到離家五十里以外去工作,家屬戶口可轉商品糧,也只得服從上蒼的安排。
到王峰鄉(xiāng)政府的第二天,就受領導派遣,下鄉(xiāng)執(zhí)行計劃生育對齔超生家,抬桌子、柜子、拉牲口。當時國家口號喊,只要“不裝糧,不死人”什么招數(shù)都可使出來,為減少生育人口,不顧一切,更不顧人權。領導見我年齡大,只讓我在農(nóng)村麥場里看管牽來的牛、抬來的柜子,這“婆婆媽媽的事”與工程、繪圖相差十萬八千里,又無可奈何?
到鄉(xiāng)政府,好在天公作美,政府有“司法員”一職,得知我已考得“司法工作者”資格,屬司法局領導,可兼職辦理訴訟代理人和刑事辯護人,遂任命我為司法員??h法院在鄉(xiāng)政府辦過開庭審理,司法員也有一個角色。又當初正是國家普法熱潮,我用已學得的法律專業(yè)知識為幾個大隊培訓普法骨干,深受歡迎;作過幾次民事糾紛調解,辦的公正合法,鄉(xiāng)政府和縣法院予以表揚,又獲得從走出工廠,獲役得第-張獎狀,算是幸事。看一看,用刀刃著,事事順暢,用刀背著,到處阻力。
從王峰鄉(xiāng)回城,陰差錯陽被調到職業(yè)中專教書當老師。古人云:“人過四十不學藝”。時年我四十有六,卻要去當-名教書匠,一種新行業(yè),況又是講建筑業(yè),是我未接觸過的行業(yè),既未上師范、也未作過-次教師培訓。好在講“建筑制圖”與我所學的“機械制圖”是一大類學科。觸類旁通,模仿當年學機械時老師的講課式樣,大膽嘗試,很成功。校長好評,上級來聽課,校長總安排聽我的講課,且錄了相為全校師生放映,第一學年就得了獎。幾年內又講建筑材料課、建筑水電課。還憑著當過執(zhí)業(yè)律師的功底,舉辦法律培訓班,講“民事訴訟”課、“刑事訴訟”課。倒也得心應手。這顯里既用“刀刃”也用“刀背”??嗬彼崽鸲紘L過,蒼天安排也無可奈何!
用“刀背”時,全憑勤苦自學,也靠天姿聰穎,十幾年來我辦公室夜間燈總亮著,孜孜不倦在學習勞作。
老來著書立說,與文字繾綣不舍二十余載,各種刊物媒體發(fā)表幾十篇文章,也獲這大獎,但仍是用刀背著。須知撰文,語文功夫是最基本的,文要有彩還需文學功底。而語文、文學都是我青少年最差的與最不愿學的,上語文課就討煩,作文人從未上過八十分,而數(shù)學常得一百分。而今幾十年天天在“作文”,從未上過一天的文學培訓,全憑-生多讀書的積累及十二分的熱愛執(zhí)著。雖對聯(lián)獲過獎,但我是未學過拼音的一代學生(國家1956年中學開拼音)平仄對仗不是我學過的,是“后天”加倍努力,作對聯(lián)平仄靠查字典;文章,編輯能欣賞采用,那是憑我對佳作美文一遍遍抄錄的結晶,“讀過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在閱讀抄錄中迸發(fā)靈感佳句,文有彩,詩有韻,歲月有光。“背”逐漸被磨成“刃”,方游刃有余。
今八十有五,白發(fā)皓首,還在學《現(xiàn)代漢語》“詞匯”與“句法”,天天仍在背誦名詩佳作,時時追光陰,處處尋靈感,激勵生活,滋潤歲月。十年磨一劍,以期“刀背磨成刀刃”,可得心應手也。
人生如“白駒過隙”,生命有限,,有限的生命總在用“刀背著”,雖可嘆可悲,但“千磨萬擊還堅勁,任而東西南北風?!庇谩暗侗持笔且环N鍛煉,是一種洗禮,“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之精神化“背”為“刃”,歲月東風浩蕩,流水激情拼搏,向前總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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