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煙火】此去經(jīng)年(散文)
日子到了公歷12月下旬時,冬至便要來臨了。算是真正要進入數(shù)九寒天的天氣了。
去年的今天,我記得非常清楚,我在休假,忽然單位有事,通知晚上去加班(為積石山地震捐款匯總)。剛一進單位大門,咪蛋從門口放快遞的鐵柜子下面鉆出來,朝著我“咪”叫了一聲,豎著尾巴在我前面跑,我拿著給它帶的食物,朝它舉了一下,擺個頭示意它往后面跑(它跑門口是不允許的)。它能聽懂我的話,在黑暗中我們來到樓后面,找到一處稍背風的地方,蹲下來給它放吃的,那晚的風特別大,不停把塑料食盆塑料袋吹翻,它哆嗦著好一會也沒有吃到多少東西。它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顫抖,風把它沾滿土屑、煤渣的毛發(fā)吹得亂抖,我心疼它,把它放在腿上,用衣服和圍巾包著它給它驅(qū)寒,拿出驅(qū)蟲藥給它涂在脖頸上,它蹲在我懷里用濕軟的舌頭舔我的手,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響。它的兩個孩子前幾天被人領(lǐng)養(yǎng)后跑丟了,黑夜寒風里的它,被一只大公橘和寒冷驅(qū)趕著居無定所,我拿著食物到后面呼喚它、找尋它,有時找不見它,不知道它躲到哪里去了。外面如此寒冷,它是如此孤獨可憐。
好不容易吃完食物,它把我送到后門,如往常一樣停下來看我,我上樓給它拿了熱水送下來它聞了聞,沒喝,我因忙著干活,就上了辦公室,從窗戶看它蹲在我窗戶下仰頭看我,心里很不好受。
我正在干活,忽然聽到“咪咪”叫聲,我以為它在我窗戶下面,打開窗戶沒看到它,坐下來繼續(xù)工作時又聽到它在叫,仔細分辨了一下,好似在樓道,我迅速打開門出去喊了一聲“咪蛋”,它“咪”回應(yīng)了一聲,我跑去樓梯口,看它在二樓到三樓的拐角處,抬起一只前爪和我對視,我驚呼一聲“你咋上來了!”它以為我不歡迎它,欲轉(zhuǎn)身下去,我說你趕緊上來,它看我一眼,幾下就跳上樓梯,進了樓道,它在我對面亮著燈的辦公室巡視了一圈,隨著我進了辦公室,我放了水和吃的,它豎著尾巴在我辦公室里轉(zhuǎn)了一圈,蹲在地上開始喝水吃飯。然后,我把它抱上平時我推開窗戶看它的地方,它站在窗臺和暖氣片上往外看,邊看邊來回走邊回頭“咪咪”叫,好似在說:原來你每天就在這兒看我們,給我們好吃的?。∽吡艘粫衔业耐?,把頭靠在我的胳膊上,尾巴輕輕搖晃著,喉嚨里呼嚕呼嚕響著,輕聲叫著,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干完活,我坐沙發(fā)上問它,愿不愿和我回家?它依然溫柔地回答我,我拿出貓包打開拉鏈,它遲疑了一下,繞到我辦公桌后面轉(zhuǎn)了一圈,到貓包前停住了,我用手輕輕把它推了一下,它就進了貓包,我拉上拉鏈,關(guān)燈鎖門回家。之前我沒有養(yǎng)過貓,對貓多少還是有誤解,怕它咬我抓我,怕它亂叫亂跑亂尿,怕它有病。可又實在憐憫它的處境,也因女兒周末和我去單位喂了咪蛋幾次,便念念不忘咪蛋,用自己零花錢給咪蛋買好吃的,買好了貓砂等用品,只等我承諾她等她考研結(jié)束一定帶咪蛋回家的諾言。那晚,咪蛋但凡有一點反抗,我都會放棄。但聰明果敢的它,至始至終沒有一絲反抗,它是那么渴望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家。
外面呼呼刮著風,我背著它回家,它在貓包里一直叫,我緊張得渾身冒汗(怕回家后丈夫反對),把貓包抱懷里和它說話,回家,女兒看見我背了咪蛋回來,激動地快要哭了。那一晚,咪蛋坐在沙發(fā)和飯桌下觀察了我們母女倆一小時左右,走出來趴在我鋪好的墊子上,我把屁股撅在貓砂盆上面,女兒從我屁股后面往下倒水,給它示范上廁所,它一下明白了。從此以后,它成了我家的第一只貓。
一晃,它回家一年了。
明天,是冬至,也是2025年考研日。去年陪女兒考研的場景歷歷在目,她晚上坐在賓館的桌前復(fù)習的樣子、她走進考場的樣子、她第一天考完試難受的樣子,我躺在賓館的床上給女兒朗誦我寫的慶元旦詩歌時,女兒捧腹大笑的樣子,我頂著雪花去接她遲到的情景,第二天早上一輪紅日架在樹梢的情景,考最后一門時我去接她,幾只喜鵲跳躍飛翔的樣子,一如昨天。
一晃,時間便過去一年。
今年的12月19日,我在休假。出門辦事,看見太陽像一個圓球般,架在樓群和樹中間,桔紅色柔和的光芒渲染著半片天空,這種情景,在我的記憶里如此熟悉清晰,這分明就是去年女兒考研第二天早上的那輪紅日?。∥议]上眼,感受到時間并沒有流逝,它只是在時空隧道里起起落落了一遭而已。此刻,沒有風。湖面結(jié)了一層冰,天氣并不寒冷。金黃色的樹葉堆積在樹下的草坪里,在陽光下散發(fā)著亮晶晶的光芒。一如往常。我,依然是我。我在塵世的車水馬龍里流連忘返了一圈而已。那天,當我在恒大2樓售樓部舉著沾著印泥的食指,指尖落入我自己書寫的名字上時,四年前的熱鬧非凡、之后三年中的彷徨艱難等一幕幕如過電影般在我眼前徐徐展開,彼時的期待忐忑與如今的踏實平靜,在我心里交替流淌,歲月的沉淀變遷,坎坷的經(jīng)歷,終將使自己身心更加強大飽滿,我喜歡并接受每一個時期的自己。
有時間的時候,我喜歡做面食,炸油餅、蒸包子、包餃子、做涼皮等家常吃食,看著金黃的油餅在油鍋里冒泡泡、萱軟的饃饃在蒸鍋里冒香氣、胖嘟嘟的餃子在水鍋里翻滾、亮晶晶的涼皮在籠屜里鼓起肚皮,想著我愛的人與愛我的人吃一口的幸福,心里的自我享受與快樂,是無與倫比的自我陶醉!
歲月,在我們的日復(fù)一日的奔波里,在年復(fù)一年的一日三餐的煙火里,在我們嬉笑怒罵的平凡生活里,匆匆而去。我們曾經(jīng)擁有過的,曾經(jīng)奮力珍惜過的,在逐漸逝去的時光里漸漸趨于平淡間或消散,我們也終將平靜地去面對和接受。
日子依然重復(fù)著,我們依然在失去中得到著。
此去經(jīng)年,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