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楓】辣菜絲里的歲月情(散文)
清晨,手機鬧鈴將我從宿醉中喚醒。洗漱完畢后,我下樓燒水泡茶。這時,二姐發(fā)來微信:“辣菜絲做好了,裝在罐頭瓶里了,你回來取吧?!?br />
想著二姐做的美味辣菜絲,讓我回憶起少小時,母親的廚房里彌漫的那一股獨特的制作辣菜絲的辛辣香氣。
每年的冬月末,家里的大田農(nóng)事結(jié)束后,母親就會讓我和二哥,從后園子的土坑里,將埋好的辣菜疙瘩挖出來,精挑細選地洗凈泥土,削去根須。一大盆圓潤飽滿、外皮光滑的辣菜疙瘩在母親的菜刀下被切成均勻的薄片,再改刀成細絲,每一根絲都粗細適中,仿佛是被母親賦予了細膩的情感。
母親將切好的辣菜絲盛進另一個大盆里,等灶火上的鍋熱了,倒入笨榨的豆油。油開了,用辣椒絲兒、姜、花椒粒兒熗鍋,炒出香味后,再將辣菜絲兒倒入鍋里翻炒。翻幾個滾兒,辣菜絲兒均勻地受熱后,上來水分了,就漾出了嗆鼻子的辛辣味兒。趁著辣菜絲出鍋的熱勁,母親便把它們裝進一個個干凈的壇子里,一層辣菜絲,一層薄薄的鹽,幾粒生的紅皮花生,層層鋪疊,壓實。最后,封上口,將壇子安置在外屋陰涼的角落。
等待的時光里,辣菜絲在壇子里默默發(fā)酵。過了七八天,母親揭開壇子蓋,那股直沖鼻腔的辛辣味瞬間散開,令人食欲大增。母親用筷子夾出一些裝入小碟,淋上幾滴香油,讓我們給奶奶端過去。奶奶端起那一小杯白酒,盡情地享受著母親的良善篤孝。如果奶奶讓二叔接到隔壁村居住,母親就會打發(fā)我或者二哥將做好的辣菜絲送到二叔家,作為奶奶一冬的下酒菜。
每年的臘八節(jié),母親都會煮上一鍋稠稠的二米粥,來安慰我們對臘八粥的渴望。母親又將辣菜絲進行了二次加工,倒入少許醬油、香油,加入一把芝麻,淋上一小勺熱油。剎那間,香氣四溢,那股辛辣與清甜相互交織、彼此纏繞的獨特氣息,如靈動的精靈一般,瞬間彌漫至整個屋子,輕而易舉地勾動起家中每一個人的味蕾。夾一筷子放入口中,菜絲爽脆得令人心顫,花生香脆得直擊靈魂,芥末的辛辣更是如一股勇猛的小獸,直沖鼻腔,卻又奇異得讓人欲罷不能。只一口,便回味無窮。那是臘八節(jié)獨有的味道,更是家的味道啊,承載著一年到頭對美好生活的殷切期盼,對闔家團圓的滿滿喜悅。就這樣,深深烙印在我的靈魂深處,任憑歲月如何流轉(zhuǎn),都無法磨滅。
如今,母親的身影已然隱沒于歲月長河之中,可辣菜絲那股獨特的味道,卻擁有了獨立的生命,從未有過一絲消散。二姐是一位傳承者,用她同樣的熱忱與精心,延續(xù)著這份專屬于臘八節(jié)的溫暖傳統(tǒng)。
這一小碟辣菜絲,就是一條無形卻堅韌無比的情感紐帶,一頭連著過去悠悠歲月里母親的慈愛,一頭接著如今二姐的守護傳承。它串起了故鄉(xiāng)那遙遠卻又親近的記憶,讓我們在臘八節(jié)這個特殊而又溫馨的日子里,尋得了那一抹最溫暖、最安心的慰藉。愿這份傳統(tǒng)能夠代代相傳,讓辣菜絲的味道永遠伴隨著我們,成為我們心中最珍貴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