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希望】年味藏在臘月里 (散文)
東北的臘月數(shù)九寒天,是極寒天氣,冷是家鄉(xiāng)的專利,但生在東北的孩子是最不懼怕寒冷的,穿上羽絨服,在雪地里撒個歡,甭提多開心了。難怪全國的小金豆都往東北跑,因為東北不僅有冰雪大世界,更有深藏在臘月里的年味……
提及年味,要數(shù)臘月了。一進臘月,家家戶戶開始儲備年貨了,那些老祖宗留下的傳統(tǒng)吃食是必不可少要準(zhǔn)備的,首先是殺年豬。記得在鄉(xiāng)下,家家戶戶過年都要宰殺一頭大肥豬,清晨幾個壯小伙七手八腳一陣忙乎,一頭大肥豬就宰殺完成。然后退毛清洗干凈,磨刀師傅,開始給大肥豬開膛破肚,猶如庖丁解牛般的手藝,大卸八塊,洗腸子,灌血腸,頃刻豬肉下鍋,灶膛里的火苗燃燒得正旺,劈里啪啦,豬肉在沸騰的鍋里冒泡,敞開門香霧彌漫,飄滿整個村莊……
然后開始對付那些小家禽,殺雞殺鴨也是一道大活,父親磨刀霍霍,可憐那些漂亮的雞鴨鵝,東躲西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全部捕獲。聽見雞鴨鵝的慘叫,哭成淚人的我,早早地躲藏在鄰居雨晴家,等到天擦黑,才敢回家,看見院子里滿是收拾干干凈凈的雞鴨鵝……
年貨不光是準(zhǔn)備和儲藏,更有趕大集,冬日里也有暖暖的陽光,農(nóng)村大集和城里的早市一樣熱鬧非凡,一條街滿滿的都是人,吆喝聲此起彼伏,賣魚蝦,凍梨凍柿子的,干蘑菇,小山雞,大馬哈魚,糖葫蘆烤地瓜,可謂是琳瑯滿目,數(shù)不勝數(shù)。母親喜歡吃凍梨凍柿子,買上幾十個,裝上滿滿一筐,到家后拿出兩個凍梨放進涼水里緩著,過一個多小時凍梨就緩軟了,輕輕咬一小口,對著咬破的口子再輕輕地吸,凍梨的汁水就會被吸進嘴里,哇,冰涼酸甜直達(dá)心肺,爽極了。
東北人的吃食是最美味了,鍋包肉,鐵鍋燉,小雞燉蘑菇,油燜大蝦,燒肥腸。對了還有一個大活,包凍餃子。要準(zhǔn)備幾十斤面粉來和面,餃餡子是酸菜和豬肉,這是東北的標(biāo)配,更是代表東北人的美味佳肴。母親將餡子和好后,找來左鄰右舍大姑娘小媳婦前來包餃子。大家圍坐一圈,搟餃子皮的包餃子的。大家一邊包餃子,嘴也不會閑著,天南地北的聊著,說到開心處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媳婦什么形象啊,全然不顧了。包完餃子煮上一鍋,大家一起品嘗勝利成果,那些包好的餃子放在室外凍著,然后放進下屋小缸里儲藏起來,留著正月里煮著吃,既方便又好吃,家里來了客人煮上幾十個凍餃子,吃起來嘎嘎香。
臘月二十三過了小年就得熬凍子,熬凍子可是父親的拿手活,用豬皮熬凍子,又勁道又解膩。制作凍子先將豬肉皮里面的葷油刮掉,然后切成小肉丁,鍋里放進涼水,燒開后要慢火咕嘟二個小時,出鍋后將裝凍子的容器放在溫涼的地方,讓湯汁慢慢冷卻,凍子要過一整天才能成型,變成冰清玉潔,順滑可口的一道美食。
備年貨還要買鞭炮,大紅紙。大紅燈籠都是父親自己親手制作的,年年不重樣。紅色五星燈是父親的最愛,制作起來十分繁瑣,先準(zhǔn)備幾根高梁桿,用小刀將高粱桿葉子刮掉,呈現(xiàn)出光溜溜的高粱桿;然后點上一根蠟燭,將高粱桿需要拐彎處用蠟火烤熱,烤高粱桿可是個技術(shù)活,不能烤壞,要恰到好處,趁熱彎曲成弧形,然后七拐八拐,一個五星燈就制作完成了——糊上大紅紙,里面放進蠟燭,除夕夜點燃,紅紅的燈籠高高掛,既喜慶又好看。
小時候母親每年過年都會給我做新衣服,母親手巧,記得母親用大紅被面給我做了一件上衣,過年穿上大紅花衣服,和小伙伴們東家走西家串,主要是炫耀自己的大花衣裳。嫂子們七嘴八舌一陣夸獎,那時候感覺自己像個小公主,是最最得意的時候了,沒想到東北大花可是母親的發(fā)明呦。
父親喜歡喝酒,過年了,母親說讓父親多買幾斤白酒儲備著,白酒就是當(dāng)?shù)靥禺a(chǎn)小燒。因為不光是父親自己喝,正月里還要請客,客人們都是七大姑八大姨,大家過年來聚聚,嘮嘮家常,溝通一下感情。請客這天都是母親親力親為,挨家挨戶去請。飯菜都是雞鴨鵝排骨小炸魚之類的,那時候沒有新鮮蔬菜,過年吃的都是肉食,曬干的蔬菜,豆角絲,黃瓜片等等,大家圍坐一圈,談?wù)撝衲甑氖粘?,來年的打算。十分熱鬧,過年氣氛賊濃。
記得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買年畫,和母親一起去商店里買年畫。每次母親都要買上十多張年畫,屋子里貼的滿滿的,有大鯉魚,有大荷花,更有一些動畫片劇照。過小年那天母親打掃完房間,就開始貼年畫了,有橫版和豎版的,貼年畫要先布局,什么地方需要貼什么畫。我的房間就貼上動畫片年畫,一小格一小格帶詞句講解的。母親和父親的房間貼一些包餃子合家團聚的年畫,客廳里貼的是鯉魚和豐收的年畫,年畫貼好后,就是欣賞年畫的快樂時光了。一張張仔仔細(xì)細(xì)地觀賞,生怕落下每一張畫的細(xì)節(jié)。觀賞完自己家的年畫,還要去鄰居家觀賞年畫,有時候與鄰居家的年畫會撞車,比如大鯉年畫,因為寓意年年有余,很吉祥,因此買這幅年畫的家庭特別多,幾乎家家都要買。
過年不僅準(zhǔn)備年畫,買春聯(lián)更是一道風(fēng)景線。前些年是到集市上賣春聯(lián),我長大了喜歡寫書法,其實就是喜歡,談不上會寫書法。我寫毛筆字需要特別安靜,不許別人打擾,甚至讓父親母親出去溜達(dá),我自己一個人在家安安靜靜地寫春聯(lián)。先是找好要寫的詞句,春聯(lián)嗎,講究的是喜慶吉祥。記得有這樣一幅春聯(lián)一直收藏到現(xiàn)在“等閑識得東風(fēng)面,萬紫千紅總是春。橫批:春滿乾坤”。還有一副春聯(lián)簡單又朗朗上口“又是一年春草綠,依然十里杏花紅?!睓M批:春色滿園。過年貼上自己寫的春聯(lián)心里甭提多開心自豪了!親親朋友來家做客,母親就會炫耀一番,感覺會寫春聯(lián)是一件多么偉大的事情!
“北國風(fēng)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北煅┑?,白色的雪,藍(lán)色的天,紅色的太陽。一幅絕美的圖畫。行走在這樣的景色中,真真是美麗凍人。每次出門,母親都會叮囑我?guī)拙洌骸皨蓩梢啻┌?,家里可不比北京暖和?!蔽铱倳{(diào)皮地回一句,我干脆披個棉被出去算了。喜歡漂亮的我還是穿的有些少,臘月天氣賊冷賊冷的,外面氣溫零下20多度,室內(nèi)溫度卻是零上20多度,反差極大,因此每次出門必須包裹嚴(yán)實。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辈卦谂D月里的年味,是老百姓舌尖里的故事,是浪跡天涯游子戀家的寄托和濃濃的鄉(xiāng)愁。在祥和的臘月里,每一幀年貨都承載著年味的傳承,更是老百姓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美好祝福,更是熱愛生活的一種體現(xiàn)。年味是寄托,更是民間煙火。
年味不僅僅是準(zhǔn)備美食,更有對故鄉(xiāng)的一份牽念。讓美好的記憶在心底流淌,一起祝福,一起感恩,感恩那些溫暖的歲月!春節(jié)馬上就到了,此刻,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輕輕哼唱起蘋果香:“心中有個地方,刻進了你的名字,我的媽媽在那里給我的愛,叫我永生不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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