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暖】寒夜的守護(散文)
臘月二十一的夜晚,寒風在窗外橫沖直撞,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張牙舞爪想要沖進來。屋內(nèi),我精心燉煮的肉剛出鍋,馥郁醇厚的肉香瞬間在整個屋子里彌漫,女兒在房間里復習功課,我在廚房忙碌,隨著誘人的香味飄散開來,不一會兒,就聽見她輕快的腳步聲從房間傳來。
女兒被這股香味牽引著,如一只歡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來到餐桌旁。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盤色澤紅亮的排骨,眼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排骨,輕輕咬了兩口,開心滿足的神情瞬間在她臉上緩緩暈開??粗缘媒蚪蛴形?,我的心里瞬間被幸福填滿,之前采購、烹飪的所有忙碌和疲憊,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然而,沒過多久,女兒臉上燦爛的笑容像泡沫一樣消失了,她雙手猛地捂住肚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她眉頭緊緊皺起,眼里滿是痛苦,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嘴里發(fā)出輕輕的呻吟,那聲音微弱得像深秋里一片即將凋零的落葉?!皨寢?,我肚子疼?!边@簡單的幾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刺進我的心窩,看著女兒難受的樣子,我的心像被無數(shù)根針扎著,疼惜不已。
我急忙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年貨,幾步就跨到女兒身邊,伸出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肚子,同時焦急地問:“寶貝,怎么個疼法?快告訴媽媽?!币婚_始,我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覺得也許是她吃得太快,有點消化不良。畢竟前幾天也有過類似情況,休息一會兒,喝些熱水就好了。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女兒的疼痛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嚴重。她蜷縮在沙發(fā)上,小小的身軀微微顫抖著,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皨寢?,我難受……”她帶著哭腔,聲音里滿是委屈,這聲音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恐懼和無助如洶涌的潮水,將我徹底淹沒。我趕緊找出一盒上次沒吃完的腸胃寧片,讓女兒趕緊把藥喝下去。
女兒的疼痛越來越劇烈,看著她蜷縮在沙發(fā)上痛苦的樣子,我心中的恐懼和無助達到了頂點。這一刻,那種似曾相識的絕望感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女兒3歲那年那個可怕的夜晚。
那天愛人有事外出,深夜,我被女兒的動靜驚醒,伸手一摸她的額頭,滾燙的觸感嚇得我一哆嗦,趕忙拿來體溫計一測,39.5度!緊接著,女兒就陷入了昏迷??謶炙查g攥緊了我的心臟,可身為母親的本能,讓我在慌亂中迅速行動。我又是用濕毛巾擦拭降溫,又是喂退燒藥,可她的體溫一直居高不下?;艁y之際我便給愛人打了電話,他困意十足地讓我明天再帶孩子去醫(yī)院。失望無助之下,我熬到天亮趕忙聯(lián)系了妹妹和妹夫。妹夫帶我們?nèi)ピ\所,醫(yī)生卻讓我們趕緊去大醫(yī)院。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迅速打了退燒針并安排住院。那幾天我衣不解帶地守在病床前,好在女兒最終康復出院。
“媽媽,我好疼……”女兒帶著哭腔的呼喚,瞬間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粗榭s在沙發(fā)上,疼得瑟瑟發(fā)抖的樣子,我不敢有絲毫耽擱,趕忙叫醒愛人,讓他和我一起帶女兒去醫(yī)院。
十一點多,整座城市早已陷入沉睡,寒夜的街道空無一人,路燈在狂風中搖晃閃爍,窗外寒風呼嘯,像鬼哭狼嚎般,讓人膽寒。我們手忙腳亂地給女兒裹上厚厚的棉襖,圍上圍巾,坐在車里我把女兒摟在懷里,女兒在我懷里輕聲地抽泣著,她每一聲抽泣,都像一記沉重的錘子,狠狠敲在我的心上。我不停地安慰她:“寶貝,再忍忍,我們馬上就到醫(yī)院了?!笨晌业穆曇魠s不受控制地哽咽起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終于趕到醫(yī)院,踏入急診大廳,一片空蕩蕩,寂靜得有些壓抑,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本以為深夜的急診科會格外冷清,可當我們往里走了幾步,拐過一個轉(zhuǎn)角,眼前的景象讓人吃驚不小。掛號窗口前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好多人在焦急地排隊掛號,隊伍緩慢地向前挪動著,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周圍的人臉上都帶著疲憊與焦慮,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好不容易給女兒掛了號,再往檢查區(qū)域走,這里人來人往,熱鬧得與外面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有的人掛著吊瓶,面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還有的人被匆忙推著,身旁的家屬滿臉焦急。目睹這一幕,我的心里五味雜陳,在這寒冷的深夜,竟還有這么多人遭受病痛的折磨。
我趕忙向值班護士詢問,她告知我們需要前往住院部。于是,我們幾經(jīng)周折,穿過一條長長的樓道,終于抵達住院部六樓的兒科。此時,一位醫(yī)生正在接電話,電話那頭是一位孩子母親焦急的聲音,她的孩子高燒到三十九度,言語中滿是無措。醫(yī)生耐心地安撫著:“別慌,先給孩子用濕毛巾敷額頭降溫,然后再觀察一下孩子的精神狀態(tài)……”聽著醫(yī)生條理清晰的指導,我在一旁干著急,不停地在心里祈禱女兒能快點得到診治。
終于,醫(yī)生接完電話,轉(zhuǎn)身快步走到我們面前,開始仔細詢問女兒的情況:“小朋友,你是什么癥狀呀,疼了多久啦,什么時候開始疼的,今天吃什么東西了沒有?”女兒雖然難受,但還是努力一一回答了醫(yī)生的問題。醫(yī)生問罷情況,給女兒開了B超單和化驗單,還有一支開塞露,我們先陪女兒做了B超,然后進行抽血化驗。接著便陪著女兒前往衛(wèi)生間。一路上,我緊緊握著女兒的手,給予她力量與安慰,那一刻,我只想讓她知道,媽媽會一直在她身邊,陪她度過這難熬的時刻。
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B超顯示沒有明顯異常,但因為是晚上,無法進行胃部的深入儀器檢查。醫(yī)生叮囑,大概率是因飲食導致腸胃不適,問題應該不會很嚴重,但需要密切觀察后續(xù)情況。隨后醫(yī)生給女兒開了藥,進行了相應治療后,我們回到家已是凌晨兩點。女兒喝了些淡鹽水,服下藥物后,在我的懷里緩緩睡去。她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下來,可眉頭依舊微微皺著,像是在睡夢中仍被疼痛糾纏。她的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開,疼痛就會再次洶涌襲來。
然而,接近四點時,女兒又疼醒了。她的哭聲瞬間打破了房間的寂靜,那哭聲里滿是痛苦與委屈??粗畠阂蛱弁炊で男∧?,我的心好似被撕裂一般,我立刻坐起身,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像是要用自己的懷抱為她筑起一道抵御病痛的堅固城墻?!皩氊?,媽媽在這兒呢,別怕,媽媽在這兒呢。”我輕聲安慰著,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奪眶而出,一滴滴落在女兒的臉上。女兒在我懷里抽泣著,帶著哭腔訴說著肚子疼,我的心再次被痛苦填滿,恨不得能替她承受這所有的疼痛。
我輕柔地拍著她的背,過了許久,女兒的情緒漸漸平穩(wěn)。我想起醫(yī)生的囑咐,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輕輕扶起女兒,又按照劑量給她喂了藥。在這過程中,女兒一直緊緊抓著我的手,仿佛那是她最安全的依靠。喂完藥后,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輕聲問:“寶貝,現(xiàn)在還疼嗎?”女兒緩緩地搖了搖頭,聲音微弱卻讓我心中一暖:“媽媽,好多了。”
在這寒夜與黎明的交界,我緊緊擁著女兒,感受著她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這一夜的焦灼與痛苦,讓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身為母親的責任與擔當。這份守護,是鐫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之愛,是面對生活驚濤駭浪時,為女兒撐起一片晴空的堅定信念。未來的路或許荊棘叢生,但只要我還在,就會傾盡所有,為她筑起堅不可摧的溫暖港灣,讓她在愛的庇護下,無懼風雨,茁壯成長。這份母愛的守護,將化作寒夜中最璀璨的明燈,照亮她前行的每一步,陪伴她跨越人生的每一道溝壑,奔赴充滿希望的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