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曉荷.煙火】好想回家過個年(散文)
滿大街的彩燈花環(huán)閃耀著節(jié)日的喜慶,遠遠近近的禮花爆竹讓人們享受著人間煙火。不到十天就要過年了,突然想著什么時候再能回老家過個年。盡管心里清楚,這個小小的愿望可能三五年里不可能實現。因為現在的我還未到退休年齡,老家,那個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那個時常讓我這個游子魂牽夢繞的地方,如今已經沒有了我的親人。父親走了,母親走了,哥哥也走了。老宅里的房子又破又舊,根本不能住人,院子里更是雜草叢生,歪歪斜斜的榆樹,高低不一的臭椿樹胡亂滋長著,更顯出一片荒蕪和凄涼。一年里只有在清明節(jié)那天回去在父母和哥哥的墳前燒點紙錢,做點祭奠。墳頭前燒幾柱青香,滿一壺老酒,靜靜地坐上十幾分鐘,好想這樣再一次看看他們的面容,再一次聽聽他們的聲音,然后只身離去,內心是那么孤獨,那么無助。如果真想回去生活,只能把舊房舊院徹底返修重建了,也許幾年后這個愿望就會實現。
童年的時光總是最快樂的。每到過年,不管家里再怎么缺錢,母親總會想盡辦法買回布來,送給隔壁嬸子家里,讓嬸子用她的縫紉機給我們兄妹每人做一身新衣服。至于鞋子,母親在農忙一結束,就開始搓麻繩,納鞋底,粘鞋面,為兒女們每人做一雙那種結實而又暖和的家做鞋了。臘月二十三小年一過,父親便花幾元錢從村前的供銷社里買回麻炮和掛鞭。因為我和哥哥年齡相差不多,都是喜歡玩炮仗的年齡,父親便把拿回的東西放在炕頭給兄弟兩人你一個我一個你一掛我一掛平分開。往往是沒有幾天我手里的大炮小鞭都已經“噼里啪啦”玩完了,而哥哥還有許多。有一年家里來了客人,晚上要住宿。春寒未盡,母親便抱回一捆干柴想把平時空著放雜物的炕洞燒一下,免得客人晚上睡覺時受凍。誰知剛點著火不久,炕洞里竟發(fā)出一陣巨響。原來是哥哥把沒有放完的炮仗藏在了炕洞里,等著夏秋季節(jié)高粱玉米將要成熟時點著嚇唬麻雀,卻發(fā)生了這樣一場事故,換來的是多少年后家里人談起來都會爆發(fā)出一陣猛笑。
小時候最深的記憶是貧困和饑餓。玉米窩窩高粱面是主食,但依然不足量??嗖诵∷馐w麥芽豆苗榆錢槐花等野菜都成了飯桌上的隨季食物,茭茬麥秸玉米桿樹葉是燒火做飯的主要柴禾。十來歲的孩子就在父母的督促下為一家人的生計勞作,摟柴拾糞挑菜什么活都得做,背著兩片破舊布片子縫制的書包上學,里面出了一塊缺角的石板外,還有幾根斷頭子的石筆,連一個像樣的本子都買不起。記得那時候的孩子也有創(chuàng)收的本事,那就是夜靜了在房檐頭頭門洞里掏麻雀。運氣好抓住一只麻雀就能在供銷社里賣一角錢,用四分錢買一張一開大的白紙,裁開就能釘一個白皮本,二分錢買一只鉛筆,二分錢買一盒火柴,放學后到田里點火玩耍,剩下的二分錢偷著換四根勤儉牌香煙。想著那時候那個樣子,兩手指夾著一根紙煙,神氣地穿梭在田埂上,哈哈,也是一種極大的享受和滿足。
我的高中是在區(qū)重點學校上的,全區(qū)十四個縣市按成績招收兩個班一百名學生。對大多數家庭來說這是一件喜事,但父親卻婉言勸說我別去上,高中就在離家很近的社辦中學上吧。我明白父親的想法,社辦中學不用住校,所以不用交每月九元的伙食費。為此全家人和父親爭執(zhí)了好幾天,最后我還是如愿以償地去念重點班了,每月九元的伙食費也變成了全家人最重的負擔。父親有一門捏泥火爐的手藝,夏天做好了冬天賣,一個能賣一元錢。哥哥每天清晨早早起床去窯上背磚,每一千個磚能掙七毛錢,母親乘著農閑挖點臭瓜蛋黃金茶,拾點桃核杏核等藥材賣,也有一些微博的收入,苦苦堅持了二年終于供我高中畢業(yè),考入了省城的一所中專學校,憑著助學金完成了學業(yè),參加了工作。
兢兢業(yè)業(yè)工作,勤勤懇懇做事,結婚生子,養(yǎng)家糊口,買房置車,總算生活穩(wěn)定了,日子改善了,可接連幾年里父母、哥哥相繼過世,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思念和滿腹的不舍。舊歲新春,年復一年,漂泊在異鄉(xiāng),心卻永遠留在故鄉(xiāng),留在那片生養(yǎng)自己的土地上。
想回家過個年,可那里還是原來那個能容身安心的家嗎?期待來年,來年又是何年何月?舉目四望,仰天長嘆,只見飛雪飄飄,只聽北風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