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的寒風(fēng)，如同一把銳利的刀，刮過每一寸土地，每一條河流與光禿的樹枝，也刺痛著一個農(nóng)人飽經(jīng)苦難的心。
　　
　　 我見到老李時，他那愁苦的面容仿佛承載了整個冬天的寒冷。深陷的眼窩里，是無盡的疲憊與無奈。他搓著那雙長滿老繭的手，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心酸。
　　
　　 他緩緩地開口，講述著這一年在外打工的艱辛。老板的苛刻，只給了區(qū)區(qū)兩千元，這點錢對于一個家庭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辦了點簡單的年貨，還了平日欠下的債務(wù)，便所剩無幾。
　　
　　 說起孫子們，老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但很快又被憂愁所掩蓋。往年，他都會給孫子們壓歲錢，那是他作為爺爺?shù)囊环菪囊狻？山衲辏诸^實在太緊，若不是走投無路，他又怎會向我開口？
　　
　　 疫情的三年，像是一場噩夢，讓本就艱難的生活雪上加霜。年過六十的他，出門打工四處碰壁，若不是實在缺人，恐怕連一份糊口的工作都難以找到。一個農(nóng)民，沒有退休金，土地是他們唯一的依靠，可如今，這依靠也顯得如此脆弱。
　　
　　 他的話語，如同寒夜中的冷風(fēng)，吹得我心生悲涼。我望著他，仿佛看到了魯迅筆下的閏土，歲月的重壓讓他們的脊梁漸漸彎曲，曾經(jīng)的朝氣被生活的磨難消磨殆盡。
　　
　　 老李說，怕孫子們找他要壓歲錢時那失望的眼神，怕兒媳們因此瞧不起他。這簡單的愿望，這樸實的擔(dān)憂，無不透露著他對家庭的珍視，對親情的呵護。然而，生活卻未曾對他有過一絲憐憫。
　　
　　 在這個繁華的世界背后，有多少像老李這樣的農(nóng)民，默默地承受著生活的重負，卻依然堅守著那份對家庭的責(zé)任，他們用粗糙的雙手，耕耘著土地，也耕耘著生活；他們用彎曲的脊梁，扛起了家庭，也扛起了歲月的滄桑。
　　
　　 而今誰都不易，其實我手頭也并不寬余，但我答應(yīng)了老李，把錢交到他手中的那一刻，他的眼中有些濕潤。那淚眼中，有感激，更有對生活的無奈。
　　
　　 我看著他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龐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每一道皺紋都訴說著生活的艱辛。他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曾經(jīng)的光芒，只剩下對未來的迷茫與無望。
　　
　　 歲末的街頭，燈火輝煌，人們都在為新年的到來而歡喜?？衫侠畹纳碛?，卻在這熱鬧中顯得如此孤獨和凄苦。他慢慢地離去，那蹣跚的腳步，仿佛在訴說著生活的不易。而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久久不能平靜……
　　 甲辰.歲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