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早上起來，出門一看，地上白花花的一片——這是下雪了。
　　 “呸，早不下晚不下，非要等到過年了下?！崩钽浒咽滞渥永镆淮Ве老肓税胩欤骸昂群睖?！”
　　 李沅走到攤子前，坐定，點了根煙。見半晌沒人來招呼，左手“啪”地一聲朝桌面砸去，還沒等他開口，桌子“吱扭”一聲崴了。他趕緊把手里的煙塞到嘴里咬緊，兩手抬著桌子，屁股一挪，和鄰坐拼了個桌。
　　 “嘿我說，半截李，今這煙看著長啊！”胡辣湯老板狗蛋兒指著李沅嘴里的半截煙。
　　 李沅瞥了他一眼“長？來，看看。”他麻利地從懷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了一根往前伸，半路上胳膊拐個彎又塞到了自己嘴里。狗蛋兒麻利伸出手去接，又麻利把手伸了回來。“哈哈哈，瞅你那熊樣，來一根！”
　　 “哎不不不，我這做生意吸不了，吸不了?！闭f完轉身往灶臺走去。“誰過年吸你這玩意?！?br />　　 “一碗胡辣湯，兩根油條！”
　　 “得嘞！”
　　 等湯的功夫李沅又點了根煙，嘴吸溜吸溜地吞著煙，吐著煙。
　　 “來嘍！一共28塊??！”狗蛋用手指頭擦著嘴上的鼻涕。之后往褲腿上一抹，直勾勾地盯著李沅讓他給錢。
　　 “咋，湯里有鋼蹦兒啊，你收我28？”李沅收回了事先準備好的7塊錢，轉轉屁股，臉對著狗蛋兒，起身準備揍他。
　　 狗蛋兒看架勢不對，一手往下摁著他，一手往鼻子湊去。“你干啥，你再起來我拿鼻涕砸你我給你說。剛才你拍壞個桌子還要賠二十呢?！崩钽湟宦牎班拧钡匾宦曑f了起來?！澳阏f我拍的就是我拍的？咋的，有監(jiān)控啊？”狗蛋兒把手往左邊一指，說：“你說不是你拍的就不是你拍的？咋的，有監(jiān)控啊！”狗蛋兒還怕他賴賬，腰一彎，把他擦過鼻涕的手指頭放到了李沅胡辣湯的上面。
　　 李沅把煙狠狠往地上一吐，兩只眼睛盯著狗蛋兒慢慢地起身。“行吧，明給你拿來。還有，再給我換一碗去?！?br />　　 “行，那就33塊了?！?br />　　 “放這放這，湊合得了?！?br />　　 “得嘞！”
　　 攤子外有不少狗，汪汪地叫著。聽說都是狗蛋兒養(yǎng)的。那小子喜歡流鼻涕，有時不注意滴到了湯里，賣又賣不出去，自己喝又喝不下去，只得喂狗。尤其是冬天過年，賣的多，鼻涕滴的也多，那時狗也跟著人一樣噌噌長膘。
　　 “嘿，我說閨女，你喝個胡辣湯老看著我笑啥？我戳著你胳肢窩了？”李沅放下手中的油條。慈祥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我奶奶說，你都是撿地上的煙頭抽的。你這個怎么這么長。”小女孩呲著牙，歪著頭。
　　 李沅一聽就不樂意了，一口氣喝完剩下的胡辣湯，拿著碗重重地倒扣在桌子上?！澳銈€小娃娃，不要別人說啥你都信！”
　　 “那為什么別人都叫你‘半截李’，不叫你‘一截李’呢？”小女孩呲著牙，歪著頭。
　　 李沅紅著臉，憋了半天說：“我那是吃油條吃半截！”說完便把手中吃剩的油條扔給了攤子外面的狗，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邊的狗蛋兒看見了他喂狗油條，連忙擦擦手跑出來哈住他?！拔梗≈x謝你喂狗，祝你新年快樂！”
　　 李沅猛地停了下來，低下了頭?！鞍?！半截荷花！”
　　 （編者注：百度檢索為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