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站在太原城外的山崖上，望著遠(yuǎn)處連綿起伏的群山。初春的山風(fēng)還帶著幾分寒意，吹動他鬢角的白發(fā)。腳下的溪水潺潺流過，在石縫間激起細(xì)碎的浪花，卻始終無法突破這方寸之地。
　　
　　 "父親。"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李淵回過頭，看到次子李世民正站在不遠(yuǎn)處。少年一身玄色勁裝，腰間佩劍，眉目間已有了幾分英氣。
　　
　　 "二郎來了。"李淵招招手，"你看這溪水，日日夜夜奔流不息，卻始終困在這山澗之中。"
　　
　　 李世民走到父親身邊，目光順著溪流望向遠(yuǎn)方："父親何必感慨。這溪水雖小，卻終將匯入江河，最終歸于大海。正如這天下大勢，看似紛亂，實(shí)則自有其道。"
　　
　　 李淵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想起這些日子收到的密報：瓦崗寨李密聲勢日盛，竇建德在河北聚眾數(shù)萬，杜伏威在江淮一帶橫行無忌。而朝廷那邊，楊廣依舊沉迷酒色，不理朝政。
　　
　　 "父親可還記得去年在長安時，孩兒曾說過的話？"李世民的聲音將李淵的思緒拉回，"楊廣暴虐無道，民不聊生。如今各地義軍四起，正是英雄用武之時。"
　　
　　 李淵沉默不語。他何嘗不知天下大勢，只是想起楊廣畢竟是自己的表兄，心中難免猶豫。
　　
　　 "父親請看那邊。"李世民指向遠(yuǎn)處的瀑布，"千巖萬壑不辭勞，遠(yuǎn)看方知出處高。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這瀑布從萬丈高崖一躍而下，看似粉身碎骨，實(shí)則氣勢磅礴。父親雄才大略，難道真要困在這太原一隅？"
　　
　　 李淵渾身一震。他望著那飛流直下的瀑布，水花四濺，聲如雷鳴?；秀遍g，他仿佛看到了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看到了旌旗蔽日，看到了一個新的王朝正在崛起。
　　
　　 "二郎，你說得對。"李淵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這天下，確實(shí)該變一變了。"
　　
　　 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父親英明。孩兒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裴寂、劉文靜等人，他們都愿效犬馬之勞。"
　　
　　 李淵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望向長安方向。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空，仿佛預(yù)示著即將到來的血與火。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一切都將不同。
　　
　　 溪水依舊在腳下流淌，但李淵已經(jīng)聽到了大海的呼喚。
　　
　　 李淵與李世民回到府中，已是暮色四合。府內(nèi)燈火通明，裴寂、劉文靜等人早已在密室等候多時。
　　
　　 "主公。"裴寂起身行禮，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各地密報均已收到，時機(jī)已然成熟。"
　　
　　 劉文靜展開一幅地圖，指著太原周邊："河?xùn)|、河西的守將都已暗中聯(lián)絡(luò)，只等主公一聲令下。太原城內(nèi)，我們的人也已布置妥當(dāng)。"
　　
　　 李淵凝視著地圖，手指輕輕劃過黃河："糧草可曾備足？"
　　
　　 "回主公，太原糧倉充盈，足以支撐大軍三月之用。"劉文靜答道，"此外，二郎已在城外秘密訓(xùn)練了三千精銳，隨時可以調(diào)用。"
　　
　　 李世民補(bǔ)充道："父親，孩兒還聯(lián)絡(luò)了突厥可汗，他們愿意提供戰(zhàn)馬千匹，以換取日后互市之利。"
　　
　　 李淵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深邃："民心如何？"
　　
　　 裴寂嘆了口氣："百姓苦隋久矣。近日城中流民增多，皆是逃避徭役而來。屬下已命人暗中接濟(jì)，收攏人心。"
　　
　　 夜深人靜，李淵獨(dú)自站在庭院中，仰望星空。忽然，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拖著長長的尾焰，消失在北方。
　　
　　 "主公，此乃吉兆啊。"不知何時，裴寂已站在身后，"流星貫紫微，正是改朝換代之象。"
　　
　　 李淵沉默良久，終于開口："明日，我欲微服出城，看看百姓疾苦。"
　　
　　 翌日清晨，李淵換上布衣，帶著兩名親隨出了城門。城外流民聚集，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個老婦人抱著奄奄一息的孫子，跪在路旁乞討。
　　
　　 "這位大娘，為何流落至此？"李淵蹲下身，輕聲問道。
　　
　　 老婦人淚眼婆娑："官爺行行好，我們是從河?xùn)|逃難來的。官府強(qiáng)征壯丁，我兒子被拉去修運(yùn)河，至今音訊全無。家里田地被占，實(shí)在活不下去了......"
　　
　　 李淵心中一陣酸楚，取出銀兩遞給老婦人。轉(zhuǎn)身時，他看到李世民正站在不遠(yuǎn)處，眼中同樣滿是悲憫。
　　
　　 "父親，這就是我們的大隋。"李世民低聲道，"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而楊廣還在江都醉生夢死。"
　　
　　 李淵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回府。"
　　
　　 當(dāng)夜，李淵召集眾人，下達(dá)了最后的命令："三日后，起兵。"
　　
　　 李世民立即著手安排，他親自檢閱了那三千精銳。士兵們個個精神抖擻，刀槍如林。月光下，李世民站在高臺上，聲音鏗鏘有力："諸位將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今日我們起兵，不為功名利祿，只為還天下一個太平！"
　　
　　 "誓死追隨主公！"三千將士齊聲高呼，聲震云霄。
　　
　　 起兵前夕，李淵獨(dú)自登上城樓。遠(yuǎn)處，黃河奔流不息，如同一條巨龍蜿蜒向東。他想起那日山崖上的溪水，如今終于要匯入大海。
　　
　　 "主公，一切都已準(zhǔn)備就緒。"裴寂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李淵點(diǎn)點(diǎn)頭："傳令下去，明日卯時，開城門，舉義旗。"
　　
　　 裴寂躬身退下。李淵仰望星空，發(fā)現(xiàn)今夜星辰格外明亮。紫微垣中，一顆新星熠熠生輝。
　　
　　 "天命所歸......"李淵喃喃自語，轉(zhuǎn)身走下城樓。
　　
　　 翌日清晨，太原城門大開。李淵一身戎裝，騎在馬上，身后是浩浩蕩蕩的大軍。百姓夾道相送，眼中滿是期待。
　　
　　 "出發(fā)！"李淵一聲令下，大軍如洪流般涌出城門，向著長安進(jìn)發(fā)。
　　
　　 李世民策馬跟在父親身側(cè)，望著前方遼闊的天地，心中豪情萬丈。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歷史將翻開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