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屋外“轟隆隆”“劈里啪啦”響個不停，將過年的氛圍推向高潮。屋內(nèi)，鍋里的炒黃豆就像為了迎合鞭炮炸響的節(jié)奏，也是噼咔噼咔地響。熱氣騰騰，熱鬧非常。菜香往外直冒，關都關不住。廚間有三個婦人忙碌著，她們?nèi)谌肓藲g快的節(jié)奏里。
　　 外公，什么時候放煙花?。?br />　　 等外婆和你們的媽媽做好年飯，我們再放。
　　 外公，煙花夠不夠？
　　 足夠你們兄弟倆放。
　　 你一個，我一個，兩個孩子在那里分煙花。
　　 老人恍惚中想到了什么。
　　 呀，外公，少了一個。我就說不夠吧。
　　 哥哥，我要這個。小男孩把一支細細長長的煙花棒抱在懷里不放手。
　　 不行，我是哥哥，比你大一歲，自然要比你多一個。說著就動起手一把搶過來。
　　 你們看，外公手上拿的是什么？
　　 五角錢，有什么用，一點用都沒有，能買到一個煙花棒嘛？被叫哥哥的男孩手上抓著那支煙花棒沒有放手的樣子。
　　 老人站起來，走到窗戶前，看著外面明亮的天空，轉(zhuǎn)過頭對兩兄弟說：“我來給你們講一個關于‘五角錢’的故事吧。”
　　
　　 二
　　 六十多年前，山腳下一戶農(nóng)家，年三十的上午，婦人在廚房里忙碌著。說忙其實也沒什么好忙的，地壟里收上來的留著做種子的半升黃豆，老婦人用手捧出來兩把，倒在鍋里，拿著鍋鏟不停地翻炒。黃豆在鍋里劈里啪啦地炸。
　　 “娘，真香啊。”婦人沒有吭聲，豆大的眼淚落在鍋里，發(fā)出滋滋的響聲?！澳铮覀儾粣鄯疟夼?，再說，放鞭炮不就聽個響嘛?！?br />　　 “哥，我想放鞭炮?！?br />　　 “聽哥話，明年，等你長大了咱再放啊?！?br />　　 大年初一，雪花在天上飛舞。
　　 “昨晚鞭炮可真響?！薄奥勚犊烧嫦??！毙值軅z坐在門檻上，從口袋里摸出一粒噴香的黃豆，丟進嘴里，用力地嚼著，那聲音比鞭炮還響，那味道比鞭炮還香。
　　 “明明，亮亮，來，看娘手上是什么？”婦人伸出手，一張絳紫色的紙幣，和婦人的笑容一樣美麗。
　　 “五角錢！”
　　 “去吧，快去買鞭炮。”
　　 五角錢在那個時候可以買三掛鞭炮。明明帶著亮亮買來了三掛鞭炮。
　　 你們猜他們怎么分的？
　　 你一個，我一個。
　　 “哥哥，多的一根給誰放？”
　　 “娘昨天偷偷掉眼淚，一定是想爹了。我們讓娘放鞭炮高興高興！”
　　 “嗯嗯，讓娘放鞭炮高興高興！”
　　 后來才知道，年三十下午，婦人冒著風雪，把家里殺的大鵝留下的鵝毛拿去賣了，換回了五角錢。
　　
　　 三
　　 外公，這根煙花棒給哥哥吧，我不要了。小男孩躲在外公懷里，低著頭，一臉的不好意思。
　　 弟弟，等會哥哥帶你和外公、外婆還有媽媽一起放煙花啊。男孩子似乎一下子長大了，真的是哥哥了。
　　 外公，外公，你手機響了。
　　 老人掏出手機，來電顯示“小亮”。
　　 “轟隆隆”“劈里啪啦”，天空像炒黃豆那么響，像炒黃豆那么香。
　　 外公慈祥地看著孩子們，思緒不禁回到了自己的兒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