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曉荷·煙火】住在五樓的女人(散文)
剛搬進我們住的這個樓時,就和五樓的女人做了鄰居,如今算算也有十多個年頭了。
女人瘦高,個子起碼有一米七五以上,我這個一米六六個頭的人,站在她面前就顯得有些矮小了。女人個子高吧,長相上也酷似男人,一張很長的臉,小小的眼睛,唯一給我印象深刻的,是她那涂抹過于鮮紅的嘴唇,讓我覺得她還算是個女人。
我只知道女人姓董,至于叫啥我就不知曉了。而且女人看似很強勢,總會讓人覺得有種威風凜凜的感覺,她的威風是有時會不分場合地揍自己的男人。女人的男人長得過于秀氣,個子偏矮,過于濃縮的身材也就一米六八左右個頭,據(jù)說家是江西農(nóng)村的。他就在我家附近工廠上班,是個電器維護技術(shù)員。女人打男人喜歡扇他的耳光,噼里啪啦的就如過年放的小鞭。男人似乎也習(xí)慣了被女人打,總是默默忍受,一個屁都不敢放。
我和女人沒有啥交集,對她強勢這點就很看不慣,總覺得女人總動手打男人這點就不應(yīng)該。所以,每次上下樓見面,我也只是點個頭微笑一下,而女人卻不然,每次見到我都會直直地看,我走出很遠了,還能感覺到背后的眼光。我不知道她看我什么,直到有一天,我見她穿了一件和我一模一樣的粉色羽絨大衣,緊接著她又穿了一件和我一樣的咖灰色長款風衣,腳下配的也是我穿的一樣的馬丁靴時,我隱約覺得她在模仿我。
終于有一天,女人截住了我問道:“你的衣服都從哪買的呀?都那么好看,咱倆個頭都不矮,你能穿的我覺得也適合我?!蔽衣犕晁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里想,你都什么歲數(shù)了,還好意思和我比。于是,我冷笑一下,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她。
沒過多久,女人在我家附近一個熱鬧的街市開了一個潮流成衣店,店里的衣服都是長款的版型很好的大衣,還有一些長款的裙子。我喜歡大衣和長裙,幾次從她店鋪過,都會忍不住往里瞄上一眼。
女人店鋪很招人,每天都有許多和我一樣年輕女孩圍觀,也有許多和女人年齡相仿的阿姨進進出出。一天,我又一次從她店鋪路過,不經(jīng)意往里看時,她也恰巧看到我,她跑出來,非拉著我進了她的店,對著那些賣衣服的顧客說道:“我開這個店完全是因為這個女孩給我的靈感,你們看她的身材多適合我店里的衣服呀!隨便給她穿上一件都好看?!蹦翘煳医?jīng)不住她的夸贊,虛榮地幫她做了一次模特,她那天賣出了四件長款大衣,兩件長裙。
她為了感謝我,特意請我吃了燒烤。那天女人還喝了不少酒,和我道出她的心酸往事。她說她娘家是我們附近郊區(qū)農(nóng)村的,后來由于占地建工廠,因此,她有了進工廠當了水泵工的機會。在此期間,她認識了電修車間當技術(shù)員的男人。男人經(jīng)常來水泵檢修設(shè)備,有幾次中午吃飯時,別人都去打飯吃飯了,只有男人一個人躲在角落里,靜靜地啃一個干巴巴的饅頭,吃著一袋榨菜。女人從別人嘴里還了解到,男人家是江西農(nóng)村的,每月開的工資錢,大部分都會打給自己的父母,他現(xiàn)在和自己的妹妹住在一起,妹妹還在讀高中。女人聽后很感動,男人再來干活,她都會給男人倒一杯水,把自己的飯菜讓給男人吃。后來時間久了,兩個人有了感情,再后來經(jīng)同事介紹,她和男人處了對象。男人雖然個子不高,但也是一個大學(xué)生技術(shù)人員呀!再加上男人懂得孝道,對妹妹好這點讓她覺得男人哪都好。她一個農(nóng)村人,且又長相一般,怎么都感覺自己攀上了高枝。結(jié)婚時,男人家里窮實在拿不出錢,辦不起婚禮。她娘家慷慨地拿出拆遷款,幫她們置辦了婚禮,還掏錢給他們買了樓房。那時,男人的妹妹也剛好考上了大學(xué),她還替她交了學(xué)雜費,供她上了大學(xué)。
兩個人結(jié)婚后,女人的肚子一直不見動靜。女人急呀!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后來才知道,是男人有病不能生育。在外人眼里,她貌似很強勢,實際上不是這樣的。男人一開始其實就騙了她的,男人剛大學(xué)畢業(yè)時,就和大學(xué)的初戀同居領(lǐng)了證,結(jié)婚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生育,女人因此離開了他。男人離婚后傷心過度,就來到承德應(yīng)聘到工廠當了電器維護技術(shù)員。她和女人結(jié)婚時,故意隱瞞了自己有過的一段婚史,和不能生育這件事。結(jié)婚一年后,男人出了一次工傷事故,住院期間,女人才得知男人不能生育這件事,男人也不得不承認了自己結(jié)過婚。男人也說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那咱們就離婚。女人經(jīng)過再三考慮還是原諒了男人。她舍不得放棄男人對她的感情,畢竟男人結(jié)婚后一直對她很好,處處都聽她的。但她有時也會心里不舒服,有時男人和她吵架時,她都會抬手給男人幾巴掌。男人自知理虧,也會微笑的把臉伸過來讓她打。她喜歡孩子,而且喜歡女孩子。她每次看到我都會想,如果她和男人有孩子了,或許穿啥也會那么漂亮。
一年前,她所在的工廠精簡整編她下崗了,她一直琢磨干點什么。她見了我?guī)状未┑囊路?,突然讓她有了靈感,她決定自己開個成衣店。因此,她從娘家和一些親戚借了一些錢,開了這個店。取名叫“董小姐潮女成衣店”。
那天知道了女人的家事,對她有了些許的好感,我會在沒事休息的時候,去她店里坐坐。過年的前幾個月,我去女人店,幾次都發(fā)現(xiàn)她不在,店里只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幫忙照顧店,女孩說她是女人的小姑子,她父親做手術(shù),她嫂子和她哥回江西照顧她父親了。女孩說,她嫂子人老好了,就是她們家的福星。自從和她哥結(jié)婚后,每月都會多給她父母打足夠的生活費。還掏錢幫她家里翻修了房子,就連她上學(xué)的所有費用,都是她嫂子和她哥給出的,她嫂子還說了,如果她能讀研,也一定會供她一直繼續(xù)上的。
年根的時候,女人回來了,還帶來了男人的父母。我問:“是接公公婆婆來過年的吧?!彼f,以后她公公婆婆就不走了,就住在她家了。兩個老人年紀大了,身邊需要有人照顧了。人常說,養(yǎng)兒防老,是該她和男人盡孝的時候了。
對了,忘了說了,女人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董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