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靜·新】便友(小說)
一
我是一個大齡悶騷未婚工科男,心里什么都有,就是不善言辭,有時一著急會詞不達意。瑕不掩瑜,我應該還算是一個古道衷腸,勤奮上進的人。
那天我逛街,突然感覺內(nèi)急,就找了個公廁進去方便,完事后那就一個暢快淋漓。走出公廁正想唱段小曲,被一陣哭鬧聲攪了好心情,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正抱著一個披肩發(fā)女人的大腿在鬧騰:“媽媽,我要粑粑,媽媽,我要粑粑?!?br />
女人注意力全在手機上,絲毫不為之所動。
我有點看不下去了,走到小孩跟前指了指身后的公廁說:“小朋友,拉粑粑去那里!”
誰知我的這句話像踩到了披肩發(fā)女人尾巴上,她收起手機,推開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扯住了我的衣服領子,滿臉猙獰的責問:“你罵誰呢?我兒子找爸爸,關你屁事!”
我著實有點被驚到了,忙解釋:“我沒罵誰啊,我是說廁所……”女人更為惱火了,不等我把話說完就喊叫起來:“我老公怎么得罪你了,你為什么要侮辱他?”
我有點蒙圈,完全沒有對付這種女人的經(jīng)驗,一時無語,愣在了那里。幾個路人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甩著手從公廁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有些詫異。
女人像是受了莫大委屈,把我拉到他跟前鼻子一把淚一把地控訴:“老公,這個人無緣無故罵你是屎!還對我和兒子出言不遜,你一定不要放過他,給他點教訓嘗嘗!”
我有種要被踹扁的無助感,緊張的說話都磕巴了:“我沒有,我是聽孩子說粑粑,以為要拉粑粑……”
男人一愣,瞥了我一眼后哈哈一笑,擺擺手對女人說:“我以為是誰呢,你誤會了!他是我朋友,我倆剛剛還在廁所里遇到聊了幾句天呢!”
女人一臉質(zhì)疑,盯著男人問:“你們是什么朋友?”
男人隨口回答:“便友?!?br />
二
自從那件事發(fā)生后,我懷疑自己患了公廁恐懼癥。只要在公廁方便,就會想起被人揪住衣服領子聲討的一幕,如鯁在喉,該痛快的非但痛快不起來,還會半途而廢。后來索性每次在外面內(nèi)急,都憋到家再解決。
那次公司組織員工在城郊濱湖濕地開展拓展訓練,晚上原地宿營。我因為身體受涼半夜拉肚子,宿營地就一個公共衛(wèi)生間,我不愿意去,就獨自走出宿營地,打算在附近一片灌木叢解決。心想夜深林密,應該不會遇到人的。
還沒等走進灌木叢,就聽到里面有打斗的聲音。
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呼喊聲傳了出來:“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接著就傳來一個男人兇狠的聲音:“別喊,再喊我就弄死你,這回我非弄死你不可!”女人像在求饒:“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驚得汗毛都倒立起來了,就要噴薄而出的大便硬生生憋回去了,眼前浮現(xiàn)出影視鏡頭里那些殺人的恐怖場面。
我當機立斷報了警,沒等掛上電話就想到,時間也許來不及了,聽女子呼救聲歹徒已經(jīng)動了手,說不定等警察來了人就死翹翹了。
事不宜遲,十萬火急,我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就沖進了灌木叢。
我循聲疾步來到灌木叢深處,差點被眼前一幕驚掉下巴,皎潔得月光下,一張大紅地毯鋪在湖岸雜草上,地毯上躺著兩個剝了皮兔子一樣赤條條的男女。兩人看到我像看到了外星人,眼里帶著驚恐和憤怒,竟然忘記了把連在一起的精光身體分開。
女人強詞奪理:“我們在這里睡覺礙著誰了,你干什么?耍流氓嗎?”咦!聲音好熟悉,我仔細一看,這不是便友的長發(fā)妻子嗎?不過那個男人又瘦又小不像是便友啊。
我再愚鈍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笑一聲說:“這不是聽到有人喊救命,我報了警,找到這里想救人嗎!”
赤身男人聽說報了警,觸電般哆嗦了一下,把女人一把推開,旋即以兔子它爹的速度飛奔而去。幾秒鐘后傳來“撲通”一聲,顯然是赤身男人慌不擇路掉湖里了。
我正想轉(zhuǎn)身救人,長發(fā)女人猛地起身撲過來又把我衣服領子扯住了,向我威脅道:“你快打電話說弄錯了,讓警察回去,不然我告你強奸我!反正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穿!”
“我打完110還沒來的及掛電話呢,不怕你誣陷。”我一把推開她,“那男的會被淹死的,我要去救人!”
幸虧警察及時趕到,協(xié)助我把那個男人從湖里救了上來。
便友的妻子在派出所做完筆錄后,再也沒露面。
據(jù)說她被老公打了一頓,轟出了家門。
我不確定我的這次無心之舉,是救了便友還是害了便友。
三
公司同事們不知怎么知道了我救人的光榮事跡,大家很好奇,紛紛問我:“這事怎么這么巧,深更半夜你不睡覺,悄悄跑蘆葦叢里去了?難道就是為了看一場現(xiàn)場直播嗎?”
“我說我是因為拉肚子去那里你們信嗎?”我也不知道明明說的是實話我為什么要臉紅心虛。
“當然不信了!”大家哄笑著齊聲說:“你是自己開了眼怕我們羨慕嫉妒恨,找理由忽悠我們吧!”有人半真半假挖苦我。
“誰說不信,我信了!”還是我們部門的業(yè)務女主管為我解了圍,“在宿營地那天晚上,他向我我借了一包衛(wèi)生紙,我問他用這么多做什么,他說半夜可能拉肚子要用?!彼灾忚?,這事我都沒想起來。
女主管是我們部門的定海神針,與我的拙嘴笨舌相比,人家那叫一個才思敏捷,字字珠璣,早在讀研時就拿過全校辯論賽冠軍,小道消息說她之所以三十多了還沒戀愛,就是因為嘴不饒人,太強勢,我們部門都稱她為“冷面霸王花”。她一開口,大家就不再起哄了。
我沒想到“冷面霸王花”會替我解圍。憑良心說,我起初并不欣賞她的性格,女人嘛,就應該是溫柔含蓄,小鳥依人型,哪有她那樣整天風風火火,叱咤風云,以“女強人自居”的。
雖然我和“冷面霸王花”性格差異很大,但是并不妨礙我們工作上合作默契。她把握宏觀掌握大局,我注重細節(jié),嚴謹科學。每次和客戶談合作,只要由我做方案,她帶隊出面談判,基本都會馬到成功。
我知道成功的原因主要是她談判水平高,有理有據(jù),有進有退,動情曉理,能讓對方心悅誠服。她卻對人說是我方案做的好,考慮的周到,最重要的是邏輯清晰,文采斐然??墒撬龥]說為了把方案做精做細,我倆常常討論斟酌到很晚,飯店大都打烊了,我們就到地攤上吃口飯湊合。反正都是單身,沒有太多牽掛。日久天長,我倆比部門其他人關系要親近的多,有人開我玩笑:“咱部門幾十號人,除了你,誰沒被主管訓斥教育過,是不是她對你有意思呢!”
我頭搖得像貨郎鼓:“咱主管是白富美,我這個窮屌絲怎么可能入她法眼,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br />
“冷面霸王花”為我解圍,我決定設宴感謝。把想法告訴她時,她想都不想就答應了,還提議帶個人一起參加,我問男的女的,是公司同事嗎?她淡淡一笑回答:“男的,關系保密!”
聽說是男的,我的心里稍稍有些失落,但是還是點頭應允了,我有什么理由不答應呢。
當天晚上我有些失眠了,我必須承認,經(jīng)過幾年工作接觸和磨合,我對“冷面霸王花”從心底里是喜歡的,也想過追求她,然而就是沒有勇氣表白。她是我的上級,又處處這么優(yōu)秀,我如果表白被拒絕了豈不被同事們笑掉大牙,以后和她再相處心里也會別扭。不過又不甘心對她的暗戀無果而終,總想找一個自然又恰當?shù)姆绞皆囂揭幌?,就這樣一拖再拖,神秘男的出現(xiàn)讓我產(chǎn)生了危機感。
吃下安眠藥剛要入睡,我突然想到明天早晨要去客戶那里談工作,急忙拿起手機給“冷面霸王花”發(fā)去微信,“睡了嗎?我想報備……”然后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冷面霸王花”準時應約我的宴請,果然帶來了那位神秘男,我一看就有些懵逼了,這不是我的那位高大威猛的便友嗎?
“冷面霸王花”笑吟吟地向我介紹:“這是我表哥?!蔽乙活w心放進了肚子里,緊緊握住便友的手:“歡迎您,我們是老朋友了?!北阌颜f:“是啊,這次我做東,沒有你,我至今還被那個女人欺騙呢!今天我要和表妹好好謝謝兄弟你!”
那場酒喝的痛快淋漓,“冷面霸王花”幾杯酒下肚變得柔聲細語,溫存可人,給了我意外之喜。她對我說你那天給我發(fā)的微信還記得嗎?我的回復看到了嗎?我說因為吃了安眠藥,當時沒來得及看我就睡著了,她說我估計也是,你現(xiàn)在打開看看吧!
我打開微信,才知道自己發(fā)信息時因為精神恍惚,發(fā)給她的微信白字連篇:“睡了嗎?我想寶貝(報備)……”
她回復的是:“沒有,我也想你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