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圓形】雪夜遺孤遇仁醫(yī)
《雪夜遺孤遇仁醫(yī)》
張明德是被一陣微弱的哭聲驚醒的。
他披上棉襖,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下樓。藥鋪里還彌漫著當(dāng)歸和黃芪的苦澀氣息,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蘼晹鄶嗬m(xù)續(xù),像是從門外傳來。
推開沉重的木門,寒風(fēng)裹挾著雪花撲面而來。張明德瞇起眼睛,借著微弱的晨光,看見門垛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個約莫三歲的小女孩,身上裹著破舊的棉襖,小臉凍得發(fā)紫。她的哭聲已經(jīng)很微弱了,像是隨時會斷掉的風(fēng)箏線。張明德蹲下身,發(fā)現(xiàn)女孩懷里還揣著一塊紅布,上面歪歪扭扭繡著個"福"字。
"這是......"他伸手去探女孩的鼻息,還好,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wěn)。女孩的睫毛上結(jié)了一層薄霜,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當(dāng)家的,大清早的你在外頭做什么?"屋里傳來妻子王氏的聲音。
張明德顧不上回答,連忙把女孩抱進(jìn)屋里。女孩的身子冰涼得像塊石頭,他趕緊把她放在火爐邊的躺椅上,又去藥柜抓了一把干姜和桂枝。
"這是誰家的孩子?"王氏端著熱水進(jìn)來,看見女孩后皺起眉頭。
"不知道,在門外發(fā)現(xiàn)的。"張明德一邊熬藥一邊說,"這么冷的天,再晚點發(fā)現(xiàn)怕是......"
王氏嘆了口氣:"這年頭,丟孩子的還少嗎?前些日子李嬸子家不也......"
張明德沒接話,專心熬著藥。藥香漸漸彌漫開來,女孩似乎聞到了味道,無意識地動了動。
喂藥的時候,女孩終于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烏黑發(fā)亮,像是浸在清水里的黑曜石。她怯生生地看著張明德,小嘴一癟又要哭。
"別怕,別怕。"張明德輕聲哄著,"伯伯是大夫,給你治病呢。"
女孩抽抽搭搭地喝了藥,不一會兒又睡著了。張明德給她把了脈,脈象雖然虛弱,但還算平穩(wěn)。
"當(dāng)家的,"王氏壓低聲音,"這孩子......咱們養(yǎng)不起啊。"
張明德沒說話,只是輕輕擦去女孩臉上的淚痕。他知道妻子說得對,這年頭連自己都吃不飽,哪有余糧養(yǎng)個孩子?可是......
他低頭看著女孩熟睡的小臉,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那時他還是個學(xué)徒,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女孩死在師父門前。師父說,亂世之中,生死有命??伤冀K忘不了那雙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睛。
"留下吧。"他輕聲說,"就當(dāng)是老天爺給咱們送來的女兒。"
王氏還想說什么,但看見丈夫堅定的眼神,終究沒再開口。
從那天起,張記藥鋪多了個小姑娘。張明德給她取名"雪梅",因為是在雪天里撿到的,又希望她能像梅花一樣堅強(qiáng)。
雪梅很乖,從來不哭鬧。她最喜歡看張明德抓藥,常常踮著腳尖趴在柜臺上,看那些藥材在銅秤上起起落落。漸漸地,她竟能記住一些藥材的名字和功效。
"伯伯,這個是甘草,能止咳。"三歲半的雪梅指著藥柜說。
張明德驚訝地看著她:"誰教你的?"
"看伯伯抓藥學(xué)的。"雪梅眨著大眼睛,"伯伯,我以后也要當(dāng)大夫。"
張明德笑著摸摸她的頭,心里卻泛起一絲酸楚。這孩子,怕是注定要和這些苦藥相伴一生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雪梅在藥鋪里長大。她學(xué)會了認(rèn)字,學(xué)會了抓藥,甚至能幫張明德給一些簡單的病癥開方子。街坊鄰居都說,張大夫撿了個好閨女。
然而,在雪梅十八歲那年,一個陌生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平靜。
那是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拄著拐杖走進(jìn)藥鋪。他盯著正在抓藥的雪梅看了很久,突然老淚縱橫:"像,太像了......"
雪梅疑惑地看著他:"老伯,您要抓什么藥?"
老人顫抖著手從懷里掏出一塊紅布,上面繡著個歪歪扭扭的"福"字:"孩子,這是你的吧?"
雪梅愣住了。那塊紅布,正是她從小帶在身邊的唯一信物。
"你娘......"老人哽咽著說,"你娘還活著......"請接著創(chuàng)作連貫的下文故事
雪梅的手一抖,藥戥子"啪嗒"一聲掉在柜臺上。她死死盯著老人手中的紅布,那塊布和她珍藏的那塊一模一樣,連"福"字歪斜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我娘......"雪梅的聲音有些發(fā)抖,"她在哪兒?"
老人抹了把眼淚:"在城西的破廟里。這些年,她一直在找你。"
張明德從后院快步走來,看見老人手中的紅布,臉色一變:"這位老丈,您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老人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這是她托我?guī)淼摹?quot;
雪梅顫抖著手接過信,信封上歪歪扭扭寫著"雪梅親啟"四個字。她認(rèn)得這個字跡,和她珍藏的那塊紅布上的"福"字如出一轍。
"我去找她!"雪梅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張明德攔住她,"我陪你去。"
城西的破廟里,一個瘦弱的婦人蜷縮在角落里。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臉上布滿皺紋,但那雙眼睛卻和雪梅一模一樣。
"雪梅......"婦人顫抖著伸出手。
雪梅撲進(jìn)婦人懷里,淚水奪眶而出:"娘!"
婦人緊緊抱著雪梅,泣不成聲:"對不起,娘對不起你......"
張明德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對重逢的母女。他突然注意到婦人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長期被鐵鏈?zhǔn)`留下的痕跡。
"這些年......"婦人哽咽著說,"我被賣到外地做苦力,好不容易才逃回來......"
雪梅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母親:"娘,您受苦了......"
婦人搖搖頭,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這是你爹留給你的。他......他在你三歲那年就......"
雪梅接過玉佩,上面刻著一個"林"字。
"你爹是個讀書人,"婦人輕聲說,"那年大旱,他為了給我們找吃的,去山里采藥,結(jié)果......"
張明德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您說您丈夫是讀書人?"
婦人點點頭:"他叫林文遠(yuǎn),是個秀才。"
張明德臉色大變:"林文遠(yuǎn)?二十年前在城東開私塾的那個林文遠(yuǎn)?"
婦人驚訝地看著他:"您認(rèn)識我丈夫?"
張明德深吸一口氣:"當(dāng)年......我就是從他那里學(xué)的中醫(yī)。"
雪梅愣住了:"伯伯,您是說......"
張明德點點頭:"你爹是我的啟蒙老師。難怪你從小就對這些藥材這么熟悉......"
婦人顫抖著握住張明德的手:"原來是你......文遠(yuǎn)經(jīng)常提起你,說你是個好學(xué)生......"
雪梅看著張明德,又看看母親,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天晚上......"
張明德點點頭:"你娘把你放在我門前,是因為她知道我會救你。"
婦人淚如雨下:"那天晚上,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我知道張大夫心善,一定會救你......"
雪梅緊緊抱住母親:"娘,您別說了?,F(xiàn)在我們團(tuán)聚了,以后再也不分開了。"
張明德看著這對母女,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雪梅,你娘身體虛弱,先帶她回藥鋪吧。我給她開些調(diào)理的藥。"
回到藥鋪,王氏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熱粥??匆娧┟贩鲋鴭D人進(jìn)來,她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么,連忙上前幫忙。
"這位就是......"王氏試探著問。
雪梅點點頭:"這是我娘。"
王氏眼眶一紅:"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從那以后,雪梅和母親在藥鋪安頓下來。婦人身體漸漸好轉(zhuǎn),也開始幫忙打理藥鋪。雪梅則跟著張明德學(xué)習(xí)更深的中醫(yī)知識,準(zhǔn)備繼承他的衣缽。
一天晚上,雪梅正在整理藥材,突然聽見母親在院子里低聲啜泣。她悄悄走近,聽見母親在自言自語:"文遠(yuǎn),我們的女兒長大了,她和你一樣聰明......"
雪梅輕輕走過去,抱住母親:"娘,您想爹了嗎?"
婦人擦擦眼淚:"是啊,要是你爹能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該有多高興......"
雪梅從懷里掏出那塊玉佩:"娘,您能多給我講講爹的事嗎?"
婦人點點頭,開始講述那些塵封的往事。月光下,母女倆依偎在一起,訴說著過去,憧憬著未來。
而在藥鋪的二樓,張明德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母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當(dāng)年的決定沒有錯。這個在雪夜里撿到的女孩,不僅延續(xù)了老師的血脈,也繼承了他的醫(yī)術(shù)和仁心。
從此,張記藥鋪多了一位女大夫。雪梅用她精湛的醫(yī)術(shù),治愈了無數(shù)病人。而那塊繡著"福"字的紅布,則被她珍藏在藥柜最深處,成為她生命中最珍貴的記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