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佛門(外四首)
1.佛門
門是誰都可以進的
也是誰都可以離開的
門是不關的,這方便垂死掙扎
方便即將屠宰的生靈
方便午夜才趕到的幽靈進來
門都需要鑰匙,那鑰匙
就在敞開的門后面
一心跪在蒲團上的人
其實只是把腳步空踱在門外
門只是以擁抱的姿態(tài)容納
門只是個借口,門不在
2.鏡子
對于一個關注靈魂的人
鏡子里的自己往往讓靈魂失重
對于喜歡從眼睛識人的我
卻往往在鏡子里看到的只是空白
我不確定鏡子的那個自己是否存在
哪怕我在觀察每一個毛孔
除了我之外,鏡子里的每一件物體
我都確信在這個空間是存在的
鏡子里的它們都有各自準確的意義
而鏡子里的我像它們的點綴
像個無法決定的囚徒
囚禁在那里,等待時機
3.獻給野花
它把最好的高高舉過頭頂
盡管它的頭顱已經彎曲
盡管它的生命孱弱
它也在干枯而貧瘠的土地上
開出潔凈而艷麗的花
并不是為看到,也不是
試圖因為美麗而改變處境
三天前和三天后
它都將成為一棵普通的草
而現在它只是在把最好的舉過頭頂
以最潔凈最艷麗的姿態(tài)
4.在隱秘的洗禮中
粘稠的夕陽拖拽著鞭子
羊群披著紅袍
引領著沉默的煙頭
去同一個院子
安靜的星星在大地上等待
等待著牧羊人的點亮
等待著夜的舒展
有時一群羊和一個老人
就值得在夕陽下讓目光跳動
漸漸退遠,漸漸暗淡
不知道哪處光是為此亮起
不知哪個房子是這群生命的暫住
最后一聲脆響是在村莊里
我知道那是鞭子剛把生活安放
5.鳥巢
只有它的門是向天的
這并不遮風擋雨的房子
卻又在孕育最自由的生命
這高于人間十丈的建筑
不曾在顫抖中崩塌
卻把出生和死亡一覽無余
它在生機盎然里以約定存在
在冬風里以守候存在
在暴雨如注里以島嶼存在
它像一個小小的漩渦
吸納著天空的一切
陽光,白云,星星和翅膀下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