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韻】夜的夢(散文)
雪很深,我走得很累。夜里,我走在一條荒野的路上,長長的路沒有盡頭,遠處有一點燈光……一只狗樣的東西在我身后不遠不近地跟著,我知道它在。扭過身,我叫“布丁,布丁……”。布丁,我家的黃狗。黑暗的深處的樹上什么夜鳥“嗚嗚”叫了兩聲……
我為什么在夜里在路上,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要往前走,長長的路沒有盡頭……似乎,我是在家,很熟悉的老屋,屋里,很雜亂,像是要大掃除。高柜低柜架著笸籃簸萁什么的雜物,有一輛自行車擠在我的床邊……我躺著,父親母親都在前屋里,他們在忙著什么,他們說著話,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他們都還年輕……我抬起身。
我抬起身,望見了門,入戶的門,開著,黑洞洞的,一個男人的身影,看不清臉。他探著頭朝房間里張望……冷森森,我頭皮發(fā)麻,毛骨悚然……我伸手去開床頭燈,開關(guān)反復(fù)地按下去,燈怎么都亮不起來……我使勁拍打著床,對門口的人喊……無論我怎么掙扎,也喊不出聲……我摸出手機,我想撥打電話,一遍遍翻屏,卻翻不出來數(shù)字鍵盤的那個頁面,屏幕上不斷出現(xiàn)一些感覺熟悉或不熟悉的頁面,就是找不到手機上的撥碼按鍵……終于,有了數(shù)字,一遍一遍,也總是按錯,出現(xiàn)了些奇怪的代碼……
“這是夢,這是夢……”,我在夢里提醒自己。終于,我把自己叫醒了,一身的汗。
昨夜,我做了個夢。很長,斷斷續(xù)續(xù)。很亂,似乎又有些連貫。夢很清晰……夢醒了,我打開手機,看看時間,三點過了幾分。
我坐起身,打開床燈,惆悵……父母早不在了,老屋也在四十年前拆了。茫茫然,我點燃了一支煙……
杜甫也做夢,他寫《晝夢》:
“二月饒睡昏昏然,不獨夜短晝分眠。桃花氣暖眼自醉,春渚日落夢相牽……”。他說春暖,說夜短。他說他睡顛倒了,夜里睡不著,白天瞌睡多。不過他老人家是在白天做夢。桃花氣暖,春渚日落,應(yīng)時應(yīng)景,卻同于此時此刻的我。不同的是,他做的是“春的夢”,我是“夜的夢”。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那是中國古代一位哲人,在說一個人生哲學(xué)的問題。我不懂。
“未表達的情緒永遠不會消亡。它們只是被活埋,并將在未來以更加丑陋的方式涌現(xiàn)?!边@是一個近代的叫弗洛伊德的外國人說的。他說“夢是欲望的滿足”,我也不懂。
我甚至都不確信,“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否有道理。更無視,所謂,夢是在另一個宇宙——平行宇宙,另一個你的遭遇。這只是,如今量子糾纏現(xiàn)象被發(fā)現(xiàn)后而引發(fā)出的,訛傳在網(wǎng)間的,一種“玄”。
夢乃心鏡。不知為何,我夢里常焦慮。不是夢到考試——我好久沒有到校了,書都沒讀,打開試卷,一道題都不會做。要么就是,我明明知道回家的路途,車站很多,一個個看過去,卻找不到我返程的那路公交車。有一次,我在夢里把外孫麥稻丟了。街上,人來車往,一扭臉,麥稻不見了,我不住地大聲呼喊:“麥稻——”,我聽到他在答應(yīng):“姥爺——”,聲音很小,很遠……
可能是我從小帶他的緣故,麥稻,在我夢里總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幼兒。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讀高中了。
記得,元代唐珙,也是寫夢,我喜歡他寫的這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怎樣的筆墨,怎樣的想象,怎樣的意境?你看看,人家這夢做的,群星在河,一閃一閃的。
2025。02。25。凌晨。浐灞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