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籬】凍豆腐(隨筆)
我覺得豆腐應當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
豆腐是中國人喜愛的食品,它經過不太復雜的工藝過程,將黃豆演繹成豆腐,其中化學工藝的認識和運用應當是中華民族的偉大發(fā)現和創(chuàng)舉。然而豆腐制作歷經千年而歷久彌新的,又蘊涵了深厚的中華文化的浸染——生生不息、賡續(xù)傳承,創(chuàng)新發(fā)展。豆腐的吃法相當多,人們對豆腐的喜愛不同地域自有不同的演繹方式。八大菜系中就有川菜麻婆豆腐、徽菜毛豆腐,淮楊名菜文思豆腐,粵菜黃金豆腐,還有杭州的特色美味八寶豆腐等等,豆腐作為家常菜更有無數種做法,而凍豆腐卻默默無聞沒能爭得揚名天下的一席之地。
關于凍豆腐曾經請教過早年學廚的大師傅,說是凍豆腐上不了臺面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是它是一種富貴食材,沒有好湯它是不會好吃的,能與之配菜的只能是肥甘厚膩的湯料,否則……
否則,人們的口味就感覺不對頭了。人們對食材的搭配,一直要求甚嚴,且不斷探索,尋找著最佳的口感。
凍豆腐也許只有北方人才最有體驗。地域是特色,也創(chuàng)造了不凡的美食品質。
由于氣候的原因,凍儲食品或是食材是北方特有的生活習慣,但凍豆腐被青睞倒是近十幾年的事情,之前凍豆腐只能算是應急處理的一種方式,一般人家是不會專門將新鮮豆腐凍起來的。那么,凍豆腐好吃嗎?回答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是有前提條件的。
下鄉(xiāng)到東北只是在冬季上山伐木時,才吃過凍豆腐。那時條件艱苦,飯能管飽就不錯了,但菜都不好吃,食堂將為了省事,一次做上很多豆腐,將大部分豆腐切塊放到露天凍上,下頓做菜再放進去與凍白菜、土豆一塊煮,因為沒有油水實在是難以下咽,多人都是把菜直接倒掉。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凍豆腐是不好吃的。直到經濟發(fā)展的當下,在火鍋的湯中加入凍豆腐或是在肉湯燉菜中加入凍豆腐,凍豆腐才有了神奇的嬗變,它吸入湯汁后的鮮美、細膩、勁道的特點,完勝了人們的味蕾。
凍,是寒冷,也是滋味,人們能從寒冷中尋找到美食滋味,源自不斷嘗試。
凍豆腐好吃除了湯靚味鮮的必要條件之外,豆腐本身的質地也十分講究。一般來說,新鮮豆腐好吃,凍豆腐也會好吃,但新鮮豆腐質地差異很大,自然影響著凍豆腐的質地和口感。只有那種質地細膩厚實的新鮮豆腐,才能凍出像海棉那樣軟、韌、彈的優(yōu)良品種。那種質地粗糙水份過大的,凍出來孔洞也大,甚至下鍋就會散不成形,失去了它再現芳華的機會。所以,城里的人買凍豆腐是需要嘗試的,雖然平時吃好了某家的鮮豆腐,但不一定買他家的凍豆腐,忙年的那段時日,常常開車專門去農村買凍豆腐,感覺那才會有純的味道。
挑剔吧?人們的日子好了,食物的挑剔,自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車費都夠買幾筐子豆腐了,但錢不是事,吃得好才是大事。
品嘗凍豆腐因個人口味的不同而異,喜歡原味的,會乘凍直接下入湯中,吃得是那種鹵水的味道;有的則是先行解凍,并反復擠壓出其中的鹵水和苦澀,再下入湯中,要的就是與湯汁一樣味道的鮮香并加上彈糯的口感,而東北家常菜白菜粉條燉凍豆腐,則是偏愛白菜的清甜與凍豆腐的鹵水兩種味道的結合而孕生的那種特有的鮮美。
也算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吧,所謂眾口難調,是大鍋飯,吃飯追求個性化的今天,這些都不是難點。
隨著凍豆腐的時來運轉,它已經成為了北方人四季必備的食材,豆腐作坊也專門制作和出售凍豆腐,以滿足人們的需求。盡管人們只是在需要的時候會才想到它,但缺了它總會讓人覺得似乎少了點什么,這種心結可能是出自于味蕾的記憶,也可能是對它有刻意的理解。豆腐經過強力冷凍之后,成為了一種全新的食材,并且必須投身于湯中燉煮才能成就其特有的價值,這個過程雖然不似鳳凰涅槃,浴火而重生,但寒之徹骨,沸之透體,其經歷又有何種食材能與之可比呢?
南方的朋友若有機會到東北,不妨嘗嘗凍豆腐,它絕不會讓您失望。
2025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