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放牛是從幾歲開始的，又從幾歲結(jié)束
　　 也記不清當(dāng)時(shí)是牛大還是我大
　　 但是我的確在放牛，在山野里
　　 在荒坡上，和一條只有溪水的小河溝
　　
　　 那是一頭黃牛，老黃牛
　　 我一直期待著，牛的脖子上能掛一串鈴鐺
　　 叮當(dāng)作響的鈴鐺，聲音很脆的銅鈴
　　 這樣，歲月就有了厚重感
　　 紫銅、黃銅、青銅或白銅
　　 總有一種就可以，那樣
　　 牛就有了儀式感，而我在放牛的時(shí)候
　　 可以去追逐蝴蝶，也可以招惹蜜蜂
　　
　　 鈴鐺是銅做的，顯得厚實(shí)
　　 更顯得有成就，帶著歷史的味道
　　 帶著秦磚漢瓦的味道
　　 把每一個(gè)山梁，搖響
　　 和著炊煙，纏繞
　　
　　 牛在山坡吃草，我在山坡上
　　 和小草對(duì)話，聽小草說春天的故事
　　 草長(zhǎng)鶯飛，桃紅杏白
　　 還有那一樹樹的梨花，總要和桃杏媲美
　　 這些，小草說，與它無關(guān)
　　 我只在乎牛，還有那小蹄子的羊
　　 咩咩的叫聲，會(huì)喚醒我的熟睡
　　
　　 牛搖著頭，鈴鐺就響了
　　 可我不想讓鳥兒聽到
　　 不然，鳥兒會(huì)站在牛的背上東張西望
　　 我用荷葉裹住鈴鐺，聲音就小了
　　 可也悶聲悶氣，失去了清脆
　　
　　 我還原鈴鐺的真實(shí)，仰著頭
　　 看見喜鵲在飛翔，嘰嘰喳喳的叫著
　　 春天就走了，叫來了初夏
　　 高山上有一顆槐樹
　　 枝頭還掛著幾串白花，但葉子長(zhǎng)得圓圓的
　　 牛不敢抬頭吃掉，槐花有刺
　　
　　 于是，牛放棄了
　　 走向田地，沿著犁劃過的溝壑
　　 撒一泡尿，幼苗就綠油油的
　　 牛是該轉(zhuǎn)身了，沿著田地邊轉(zhuǎn)了一圈
　　 離去，以最深情的步伐
　　 闊步向前
　　
　　 太陽的溫度一天比一天高，牛卻興奮了
　　 站在牛棚前，高高的抬起頭
　　 麥田就變得顆粒飽滿，而牛的那泡尿
　　 早就失去味道，牛使勁的嗅了嗅
　　 的確，被雨水沖化了
　　
　　 布谷鳥開始鳴歡，牛就再也不躺在地面上
　　 始終站立著，在準(zhǔn)備著
　　 當(dāng)麥子倒下的那一刻，牛不再撒尿
　　 它要把最明亮的那棵汗珠
　　 掛在鈴鐺上，和著打麥場(chǎng)的溫度
　　 畫一個(gè)夏天的圈，圈住一顆顆麥粒
　　 黃澄澄的撒滿麥場(chǎng)
　　
　　 (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