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 希望】金全(散文)
金全,人長的標致,國字臉,高鼻梁,眉毛濃黑,身材板直,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單看容貌,他甚稱完美??衫咸爝€是跟他過不去,為他開啟了一扇窗的同時毫不留情地關閉了一扇門。他的腦子不靈光,念不成書,大字不識半個,不會數(shù)數(shù),他數(shù)數(shù)只能數(shù)到十以內(nèi),十以上的數(shù)字數(shù)不上來。
金全,他有一個好身體,力氣也大,農(nóng)田地里的活樣樣都能干,不過得有人指揮,如果沒有人指揮,他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一身好力氣不會使用,可惜了,如果指揮得當?shù)脑挘撬且粋€種莊稼的把式。
金全,會放羊,這個活不用人教,他能把羊放的好好的。他的羊群有二十多只,雖然數(shù)量超過了他數(shù)數(shù)的極限,但羊群里的羊只從未丟失過。看護羊群方面他有特異功能,別人放羊查看羊群里有沒有走丟的羊是用數(shù)數(shù)來查,五只一堆,或十只一堆把羊數(shù)過去就清楚了。而金全則是用羊身上的某些特征來檢查,他輕松掌握著羊群里每一只羊身體上的特征,比如黑眼窩,斷尾巴,白耳梢等等,這樣的特征別人根本捕捉不到,但金全能。他記東西用的不是腦子,他用的是眼睛,他看東西超乎常人,能抓住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細微,這就是他的特異之處。
金全,能掙錢,把養(yǎng)肥的羊賣了變成錢,是爹媽幫他賣的,金全和爹媽住一起,其他兄弟姐妹早就另立門戶。羊賣了多少錢,他數(shù)不過,也不會數(shù),他不知道一百元多還是貳佰元多,賣多賣少他在乎不來。他不會花錢,吃穿用都是爹媽幫他操辦,用他賺的錢操辦。金全有存款,羊換來的錢,爹媽會給他存一半,然后把存折小心翼翼地藏好,留著給他娶媳婦和以后養(yǎng)老用。
四十歲那年,金全結婚了,這一年爹媽剛好跨過七十歲生日。
他娶的是夾臺村顧家的三閨女——改林。改林三十歲,比他足足小十歲?;槎Y當天,金全看著身邊一身喜慶紅色服飾打扮的改林,他咧嘴笑了,或許一瞬之間腦袋里突然產(chǎn)生一絲清晰的思維,是這一縷思維告訴了他,今天他在娶媳婦。這一刻,他應該真的開心。
金全的媳婦—-改林,有一些殘疾,是容貌上的殘疾,身體上殘缺無情地把她熬成了三十歲的老姑娘。
改林頭腦靈活,她沒有念過書,不識字,也不會寫字,但她會算賬,會數(shù)數(shù),一百以內(nèi)的加減法隨便口算。
金全娶媳婦,了卻的是爹媽的一樁心愿。爹媽白日晚夕就想著給他娶個媳婦,這件事有生之年必須得辦完,不然他們走了兒子怎么辦?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改林的一雙眼睛,細細長長,瞇成一條縫縫,睜不大,要是硬要往開睜,也是朝上翻,翻出的全是白眼球,她的視力非常不好,隱隱約約看見一點點亮光。由于視力原因,改林無法出去勞作,整天待在家里,但她沒有閑著,她會盡其所能幫助公婆干些家務活。視力上的不好,沒有耽誤改林做家務活的能力,幾十年的磨煉,早就把她鍛造成了一位摸著石頭也能安全過河的女子。
改林天生沒有頭發(fā),一根都沒有,就連眼睫毛和眉毛一根也沒有長出來。頭皮光光的,小時候,父母總是給她戴一頂帽子,按照季節(jié)單帽棉帽地變換著戴。年紀小,不懂審美,對身體上的缺陷沒有覺察出和別人不一樣,長大以后,愛美的心愿強烈起來,雖然不能對著鏡子看清自己的容貌,但作為女人天生追求漂亮的心改林一樣有。
改林曾為身體上的殘缺怪罪過父母,她抱怨父母為何要生下她這個三分不象人七分不像鬼的東西。她怪父母為何生下的當天不把她掐死,留她在這個世界分明是活受罪。面對改林一連串的責怪,父母還能說什么呀。唉,爹媽的一聲長嘆,將“無奈”這個詞詮釋的淋漓盡致。在父母眼里不論孩子長什么樣,都是身上掉下的肉,他們都會心疼,會喜歡,會盡心盡力地撫養(yǎng)長大,怪就怪老天爺不公平,因為何由盡這般殘忍地待他們的女兒。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頭發(fā)是不可或缺的裝飾,一頭秀發(fā)增添了多少俊美,長發(fā)飄飄,那美在腰間。但實事擺在眼前,她的頭天生長不出頭發(fā),改林想要的美遙不可及,殘酷的現(xiàn)實,只有默默接受。
姑娘大了,心思細膩了,改林知道自己的缺陷,一塊頭巾沒日沒夜地包在頭上,從不取下。
結婚一年后,這一對苦命夫妻終于迎來了一束燦爛光芒。改林生娃了,生了個小公主,取名美蘭,是爺爺奶奶給取的。看著襁褓中那一團粉嫩,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喜極而泣,他們激動的雙手合一,感謝上蒼開恩,賜給兩個孩子一條活路。
可愛的小美蘭繼承了父母身上所有優(yōu)點,長相遺傳父親基因,漂亮的無可挑剔,妥妥地美女一枚。腦子遺傳母親基因,聰明靈活。自上學以來美蘭一直是班級里的尖子生。
爺爺奶奶在美蘭八九歲時相繼離世。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至此以后,失去爺爺奶奶照顧的小美蘭一下子成了一個小大人,小小年紀的她一邊上學一邊幫助父母料理家務,懂事的令人心疼。
日子就這么平平淡淡地過著,一家三口相依為命倒也幸福??上н@樣平靜的日子只維持到美蘭初中畢業(yè)的那年秋天。
那年秋天,雨格外多,每天都要下,空氣里充斥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蕭瑟,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滿天飄零的雨滴,仿佛在為一場悲戚做準備。也就是這個陰雨連綿的秋季,她的母親——改林因突發(fā)疾病離他們父女而去。
母親走了,走的措手不及,面對突如其來的劫難,悲痛以外,美蘭必須要堅強。經(jīng)過再三思慮后,她毅然決然放棄讀高中考大學的機會,選擇了一所中專衛(wèi)生學校學習護理專業(yè),親戚朋友都勸她去讀高中,但她決心一定,誰勸也沒有用,她想快點走出學校參加工作照顧父親。
美蘭去省城讀書期間,為了能讓她安心完成學業(yè),叔父幫忙賣掉了父親的羊群,然后送去縣城敬老院,敬老院新修建的,條件不錯,還免費,她的父親在這里生活的很好。
畢業(yè)后,美蘭就業(yè)到縣醫(yī)院,醫(yī)院距離父親所在的敬老院不遠,在工作之余她常跑過去看望和陪伴父親。
時光匆匆,曾經(jīng)那一團粉嫩,已經(jīng)長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并且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美蘭把父親從敬老院接出來一家人團聚吃大餐,或者一家人開車出去游山玩水。
小美蘭的到來感謝上蒼恩賜,那金全在養(yǎng)老院養(yǎng)老,一定要感謝黨的好政策,是黨給了他一個溫暖的頤養(yǎng)天年的港灣。
金全,你孫兒繞膝,這一生你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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