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曉荷·煙火】六哥的幸福(散文)
上周六,六哥的孫子在翠屏區(qū)婦幼保健院出生了,是一個八斤重的胖小子。六哥得到這個消息后,恨不得馬上就從高坪動身來宜賓看孫子。
六哥這幾年心里總是有心事。因為在四年前做了心臟方面的手術(shù),醫(yī)生要求他不要再做體力活,也不能情緒激動,更不能吃油膩的食物,還要遠(yuǎn)離煙酒。所以六哥這四年來,是過著一種小小心心的苦行僧般生活。
六哥這些年過得極艱難,一個人在高坪的街上經(jīng)營一個小五金店,帶大了兒子和女兒,并讓兩個孩子讀了大學(xué)。兒子成家了,女兒還在讀書。這些年,他有一個愿望就是把當(dāng)前父母留下的木瓦房改建為鋼混樓房,因為周圍的人都建起了樓房,只有他的房子還是矮矮的平房。六哥是一個愛面子的人,也是一個要強的人,因為房子沒有改變,所以覺得對不起自己的使命。但是兒子現(xiàn)在處于創(chuàng)業(yè)階段,拿不出錢來,憑他個人的能力,又實在辦不到。我曾開導(dǎo)他,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而且兩個孩子都讀了大學(xué),與周圍的鄉(xiāng)鄰相比,這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更何況,你還花了二十萬,給兒子市里的房子付了首付。這也是很多人辦不到的。雖然我這樣安慰他,但每天生活在這平房里,六哥還是覺得沒能修出新房子是一個心病。近二三年,他最大的愿望是能抱到孫子。他知道兒子兩口子也艱難,壓力也很大,但是由于他自身身體的原因,他怕留下遺憾。所以每當(dāng)兒子回家,他就要給兒子叮囑孩子的事。本來兒子正處于創(chuàng)業(yè)期,回家的次數(shù)不多,而每一次回來就聽到他的嘮叨,所以好多時候也覺得很心煩,父子倆的關(guān)系為此還有些僵。有時他覺得心里苦悶無法排解時,也會在與我通電話時,把他的煩惱向我傾訴。
終于兒媳懷上的消息令他減輕了焦慮。三年了,終于來了。他為此養(yǎng)了幾只雞,以便兒媳婦生產(chǎn)后補身子。一有空閑,他便開始計算時間,期待著孫子的到來。他盼星星,盼月亮,現(xiàn)在終于盼到了。
小娃娃降生后,我去保健院給侄兒賀喜。我通過微信,將小寶貝的照片發(fā)給了六哥。六哥隨即就給我打電話來,在電話中,六哥一改平日里男性的率直,語言中簡直有些婆婆媽媽了。問這問那,每一句話里都是一種釅釅的愛,恨不得能長出一雙翅膀,現(xiàn)在就飛到孫子的身邊,一下子看個夠。我心里想,我這些情況應(yīng)該直接問他的兒子呀,后來,我猜想,是不是他覺得有些話他不便問兒子,也怕媳婦聽到,于是我這個當(dāng)?shù)艿艿脑诂F(xiàn)場后,他才問我。我告訴他:母子平安,一切都好!此時六哥的幸福比蜜還甜。
六哥打算下周三到宜賓再來看孫子,因為下周二是逢場的日子,他要守店,脫不了身。我便給他建議,還不如推遲兩天,周五把場趕了,中午再乘車到筠連,與我一同下宜賓,這樣雖然遲兩天,但是可以免了不少路途上的波折,因為他身體不利于負(fù)重前行。他考慮了一下我的建議便同意了。
周五,我見到六哥時,見到他帶著一個大大的蛇皮口袋,他說里面有三只已宰了的雞,還有一些蔬菜,整個口袋沉沉的,大約有三四十斤的樣子??吹竭@么沉的袋子,我就為他著急。因為醫(yī)生說他的身體太脆弱,不能拿重物。他說開車的師傅是熟人,知道他身體的情況,不敢動重活,所以,上下車在搬動時搭手了,幫了忙。
六哥此行,一改平日里在家的隨意穿著。他特意穿上了黑色夾克,筆直的西褲,皮鞋也擦得一塵不染,連頭發(fā)也是梳理過的,這裝扮比平時在家里精神多了。我和他開玩笑:“咦,這個爺爺長得標(biāo)致!”他聽后便是一臉的笑意。
由于我下午有第六節(jié)課,上完是四點二十,從學(xué)校到家還要十多分鐘的時間,所以要下午五點過才能動身去宜賓。六哥在等我的兩個小時顯得有些急不可耐。我剛到家,他便問我好久能動身?我知道他想見孫子的愿望太迫切。
我們步行去停車的地方要經(jīng)過一個紅綠燈街口,此時我們剛到街口時就亮起了紅燈,這時街道上很空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而紅燈顯示還有45秒,為了趕時間,六哥竟毅然邁步向斑馬線走去。我一把拉住他說:“不能走,現(xiàn)在是紅燈?!彼鼻械卣f:“路上又沒有車,紅燈也不關(guān)事?!蔽艺f:“沒有車也不能走,這是規(guī)矩!”于是他就只好停下來,臉上是一臉的焦急,眼睛看著紅燈跳動的數(shù)字,期望這數(shù)字不要這樣無情,不要這樣按部就班。
在去宜賓的路上,六哥總是不停地往車外看,不停地問到哪里了。由于平時我為了節(jié)省高速路費,路線是從筠連到羅場后上高速,再從高縣南下高速,沿246國道到宜賓,這條路白天的車少,比走高速只多花半個小時,但可節(jié)省30多元的高速路通行費。六哥一直認(rèn)為我是要走高速,見到我走的是老路,他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內(nèi)心上是有些失望的。
終于在晚上快七點時六哥到兒子家了。一進家門,他目光禁不住尋找孫子,但此時孫子正在里屋睡著,他又不便于進入兒子的內(nèi)屋,所以便只好強忍著自己迫切希望見到孫子的感情,竟顯得有些手腳無措了。
終于在差不多等一個小時后,孩子啼哭了起來,被抱出來更換尿片時,六哥終于見到孫子了。此時孫子就如一塊強力磁鐵,將爺爺?shù)哪抗鉅恳^去了。六哥眼神里此時全是滿滿的憐愛。對他來說,這孩子可比天上的星星、月亮金貴多了。這是他家庭血脈的延續(xù),是他家里的又一個工作重心,是他家里一個新的希望。我想此時他內(nèi)心是多么迫切地想上前去抱一抱孫子。孫子每一聲啼哭,都像是一縷和?的陽光,照射在六哥心中那片飽經(jīng)憂患的原野。這陽光讓原野上的各種美好的愿景開始野蠻生長起來。
看到六哥的幸福,我真的為他感到高興。這算是苦盡甘來,他的好日子在今后還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