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籬】遇見所思(散文)
◇一匹小馬的神情
日常生活中總有一些人或是一些事,甚至只是某一個微妙的眼神,某一句話,會在不經(jīng)意間抓住我們的心。
那天午后,我和愛人出門去散步。走著走著來到廣場附近,看到周圍人頭攢動,好不熱鬧。還有兩匹駱駝雖然是在地上趴著,依然顯得很高大,就像是人群中兩個的“顯眼包”。還有三匹小馬,甩著尾巴慢慢悠悠地走來走去。與駱駝比起來,馬兒們倒是顯得有些嬌小了。
我走到近前,拿著手機嘻嘻哈哈地給它們拍照。先給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上去分外妖嬈的駱駝拍了兩張,接著又給氣宇軒昂的小馬們拍了兩張。就在這時,我的目光恰好與其中一匹棗紅色小馬的眼神不期而遇了。很奇怪的感覺,在與這匹小馬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我心里那些歡快的情緒溜走了。
那匹馬的神情是那么落寞那么惆悵,看上去與其他的駱駝和馬完全不同。其他的駱駝和馬戴著花樣的頭飾和五彩的鞍韉,個個都是一副濃妝艷抹的樣子,看上去都是很溫順的模樣。它們擺著各種姿勢,像是很享受這種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游客賞玩的氛圍。只有這一匹棗紅色的小馬,我看到在它落寞的眼神中,分明夾雜著幾許無可奈何與桀驁不馴的情緒。感覺仿佛它隨時準(zhǔn)備著掙脫繩索的束縛,要脫韁而去呢。
我在想,說不定它心里正在回想著自己以前的生活狀態(tài)吧?比如藍藍的天空和潔白的云朵。一定還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成群結(jié)隊的伙伴,自由舒展的身軀,酣暢淋漓的吶喊,必然還有縱橫恣意地馳騁——我想它一定是常常陷入這樣的沉思之中,所以才會流露出與周圍的環(huán)境顯得那么疏離的神情,一定是吧?
周圍的一切一定讓它感到很不屑很厭倦吧。它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寫著“不屑”這兩個字。它一定是覺得自己根本沒辦法像身邊那幾位同伴那樣“搔首弄姿”,去迎合周圍的環(huán)境。它沒辦法像它們似得悠閑地去享受著這樣的生活,它似乎真的做不到。
“怎么可能?我們明明不應(yīng)該屬于這樣嘈雜混亂的環(huán)境!”
“它們是怎么做到的呢?唉,真有點奇怪!”
“我只想快些離開這里,回到真正應(yīng)該屬于我們自己的地盤里去……”
從這匹小馬的眼神里,我仿佛讀出了它的這些心里話。
當(dāng)然你會說換個思路,也許它只是在??崮兀恳舱f不定吧,畢竟它不是我,我不是它。反正如果由它的眼神去評判它的心情,我能確定,它一定是很不喜歡這周圍的一切。
放眼這個緊挨著博物館的小廣場,感覺這里本應(yīng)該是一個具有一點文藝氣息,比較安靜的休閑場地??墒乾F(xiàn)在你看看,說實話這里熱鬧是熱鬧,也有點亂七八糟。整個廣場被各種攤點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套圈的,扎氣球的,射擊的,賣烤腸的,賣爆米花的,還有蹦床和旋轉(zhuǎn)木馬,不錯這些都是孩子們最喜歡的玩意兒,真是熱鬧,就是熱鬧得有點不是地方。感覺與博物館很不搭調(diào)。也許是受到那匹小馬一雙落寞眼神的影響,此時我看到別人歡天喜地,心里也感到有一點悵然若失。
或許,融入這樣的情境,并非一匹馬想要的。馬匹不是人,人可能跳出這個環(huán)境,尋找適合自己的,但馬匹不能,或者也有人像一匹馬這樣,也無能改變自己的處境……
我知道現(xiàn)在很流行混搭,知道“參差多態(tài)是幸福的本源”。我也知道應(yīng)該增加內(nèi)心的包容性,“有容乃大”。我還知道一句話是,“要允許別人做別人,自己才能做好自己”。一邊繼續(xù)散步,我一邊整理著自己飄忽不定的思緒。
◇一位舞者的風(fēng)采
很快,我們散步到廣場的另外一側(cè)。在一群舞者之中,我看到有一位衣著最鮮艷,神采最飛揚,精神最投入的人,這時我才漸漸感到釋然了。
只見那位阿姨一頭銀白色濃密的卷發(fā),一張十分干凈秀氣的臉龐。她上身穿一件米白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條棕紅色的裙子。你看她隨著節(jié)奏歡快的音樂,一會兒輕揚手臂一會兒轉(zhuǎn)動身軀。當(dāng)她翩翩舞動時,真像是一朵花在人群中綻放著。
路過這里的行人都會被她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觀看一會兒。而這位阿姨則始終完全沉浸在音樂和舞蹈的世界里,似是對周圍的一切,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我忽然明白了,正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當(dāng)我們擁有了內(nèi)心的純凈,熱愛與堅持,就會真正懂得該如何把握自己的人生,并收獲真正屬于自己的平靜而深邃的快樂。
做好自己固然很難,但總比一心期待別人的改變要容易一些。
人組需要的,在當(dāng)下,可能不是什么衣食等物質(zhì),但愿每個人都能煥發(fā)出生活的熱愛,無論場景多大,把自己放進去,再小的地方也有屬于某個人的歡樂。歡樂是人生一個特別重要的主題,起碼比悲傷要好。
◇一處靜謐的公園
離開廣場一路往西走,大約十幾分鐘后,我們來到了濱河公園。
三月的公園,留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空曠和清爽。它還沒有完全褪去冬天的肅殺感,沒有滿世界蔥綠的草木,更沒有爭奇斗艷的各種花卉。
比之夏秋季節(jié)公園里遮天蔽日的植物氣息,我更喜歡此時的通透,喜歡這種暢享天地之氣的洇漶。置身其中,不斷深深呼吸,仿佛瞬間打通了貫穿身體的經(jīng)脈和血流,身體像是變得輕盈了許多。隨之而來的是心靈被浸潤后的清爽,是一種只有完全沉浸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我們才能體會到的舒暢。
然而,春日的清冷終究與那冬天的肅殺有所不同??纯茨茄睾影兜拇沽缫褣鞚M了綠絨絨的頭飾,仿佛露出了“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與嬌羞”。還有幾株我叫不上名字的花樹,遠遠地與之呼應(yīng),一朵朵玫紅色的花,一朵朵粉白色的花,就那么在干枯枯的枝頭悄悄綻放著。端詳著那些花的形態(tài)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边@句古詩。雖然缺了寒雪比照的春花,失卻了冬梅那種冷艷和高貴的氣質(zhì),但也平添了幾分輕柔的春色,增添了幾分觸手可及的親切感。
果然是一季有一季的美,一時有一時的美,一物有一物的美,一人有一人的美。
在公園里緩步慢行,偶爾有幾個孩子腳踩著板車滑過身邊,忽悠一閃而過之間,立刻給這靜謐空曠的公園帶來了幾分活力。我想這正是春天的氣息吧,是蓬勃的春天正在加速度生長……
美,常常在我們不怎么留意的時候,輕輕地劃過,主要是我們太以自我為中心,即使如此,也不要緊,善于捕捉那些美的瞬間,拿來愉悅自己的心情,也是美存在的價值。不要像苦悶的作家說的,此時,歡樂屬于別人的,甚至是鳥兒的,我卻沒有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