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荒原之夢(散文詩)
一
月亮升起的夜晚,森林一片寧靜,樹木花草默默的,好似含著一抹抹青煙似的微笑
那樣的微笑,也只有在月夜里才會有嗎?一只只小小的螢火蟲飛舞著,遠(yuǎn)處荷塘里,蛙聲已是此起彼伏
樹根下,野草野花間,它們雖然微弱,微不足道,好似不存在,然而,它們的心兒卻異常的明亮,跳動著一曲曲不易被發(fā)覺的音符,只有云聽得到?也只有風(fēng)才聽得到?
二
一望無際,崇山峻嶺,懸崖峭壁,高高的山連綿不斷,我只好側(cè)著身子,讓目光可以放大,看著山脈的走向,好似雨水或是海浪最初的造就
三
其實(shí),我只是猜想,那時還是蠻荒,甚至沒有人的足跡,而,最先到來的,卻是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植物
它們已經(jīng)扎下根去了,想好在此處安家,或是生長?
四
夜晚的到來,讓這一片廣袤無邊的原野沉靜在靜謐里,然而,生長卻沒有停止,也無法停止
植物在生長著,它們很是倔強(qiáng)
忽然,發(fā)現(xiàn),越是被吃過啃過的植物,越是迅速生長,它們不愿意留著傷口,給誰看,更不需要別人的嘆息,與悲憫
五
我總是蹲在那些帶著嚴(yán)重啃痕的草尖,凝視著,好似凝視著一座山的壯舉。是的,未嘗不可以這樣認(rèn)為,若是,沒有這些小草樹木花朵,可以想象的出來,這里將會變成什么樣?或許更加蠻荒,還是連鳥兒也不愿意停留?
六
我在等你嗎?我知道你回來,你就生活在這里,你屬于這一片山林,屬于荒原,我知道我無法將你留在身邊時,我有多難過多絕望
那個早晨,我走出我的小木屋,帶上你,我沒有帶足水和食物,我是想讓自己不能忍受饑餓與解渴,以便會早早返回
七
其實(shí),我是錯了,我完全可以忍受的,而且,因為身邊有你,我反而會很容易尋到食物,因為,我擔(dān)心你會挨餓會饑渴
因為身邊有你,我好似被許多人遺忘,或許,是畏懼你,因而畏懼我吧。其實(shí),之前,我已經(jīng)元離開人群,我住進(jìn)了山林
八
想要告訴人們的是,我那不是隱居,只是一種熱愛,一種對萬物的敬畏卻又是,友好著,于是,靠近,于是想走入萬物之間,沒有覺得自己有多么的高級或是至高無上亦或是卑微也罷,亦或是,擁有什么特殊之處,我想,我們都是萬物里的其一,應(yīng)該與萬物合一
九
我可以聽到鳥語,也可以聽到花開,更可以聽得懂萬物的語言,其實(shí),它們也有著它們的喜怒哀樂,你無法了解你們破壞它們的家園或是亂開亂墾過度利用亦或是對它們熟視無睹,它們有多憂傷多難過嗎?
十
這是我與你相處時,經(jīng)常與你聊得話題嗎?你還是來到了我身邊,來到了我的世界里
那也的風(fēng)雪,我一夜都在做著被風(fēng)雪吞沒的準(zhǔn)備,我做著許多的準(zhǔn)備里,唯獨(dú)沒有對你做任何準(zhǔn)備
然而,當(dāng)風(fēng)停了雪停了一切好似都停止了之時,我只想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十一
于是,輕輕的我裹著厚厚的棉衣,來在了門前,我小木屋的門前,推開就是群山峻嶺,就是懸崖峭壁,我已習(xí)慣,因此,我沒有什么可懼怕,也沒有什么可惶恐不安
輕輕的推開門,就在風(fēng)雪初霽的夜里,一只幼小的你臥在我的門前
十二
你幼小無助,你瑟瑟發(fā)抖,你奄奄一息,月光下,感覺你,好似還是動著的,似乎可以感覺到,你還存著微弱的一息游絲絲似的呼吸
我沒有想很多就將你抱起來,檢查你的身體,并沒有傷也沒有異樣,我貼著你的鼻息,聽到你微弱的一絲氣息,你的小小心臟跳得格外有力量
熟睡中的你,沒有絲毫恐懼,也沒有悲傷,或是生離死別
十三
隱在黑暗處,有一雙眼睛看著我的,那是一雙母親的眼睛,一雙無能為力的眼神,好似即將隱沒在荒野里,它是聽從了一只精靈兒的指引嗎?還是精靈兒感應(yīng)到了它一顆母親的心兒,已經(jīng)得知,那母親在時間僅存的時日不多了
一只精靈飛在我的頭頂時,我已經(jīng)熬好了一碗滾熱的羊奶,我想給你吃上一頓熱乎乎的保命晚餐
十四
精靈兒慢慢落在我身邊,它說著一些話語,只是,很難懂,聽得懂的,只有一句:小小生命,可憐呢
我想,在我這里,可是不缺食物的,因為我的群羊很多都在哺育著自己的羔羊,我想很快你就加入它們其中,你完全可以憑著你自己的能力,你要努力,完全可以得到那些母親的好感,因此,可以得到你想需要的活下去的給養(yǎng)的,并將源源不斷
十五
你活下來了,你沒有拒絕你的快樂,你依然好動好打斗,活躍異常,該給你一個名字了,我在荒原上遇見你,拾撿起你,就叫你荒原狼,好嗎?
那夜,你的母親遇見了什么?誰傷害了它?
十六
很想知道,它又是在什么時候默默離去的,我將你抱回我的住處時,沒有再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感覺中,好似被你母親跟蹤了一段路,在門口時,它好似用盡了力氣,才慢慢的,離開了
花兒在盛開,草木瘋長,荒原上,只有野草野花,各種動物一群群在奔跑或是走動
十七
羚羊們此時,已經(jīng)尋到了一片片野草,野兔,野鹿,野牛,它們輪番在草地上食草
陽光透過樹木,斑駁的日影在森林里變換著明暗,鳥兒叫聲里,歡快異常,它們在求偶,它們在歌唱自己的愛情
不斷走來的,還有野豬,也有犀牛,還有鬣狗,虎豹,它們以它們的覓食方式,在一次次對羚羊野兔野鹿發(fā)起不斷攻擊
十八
想想,那個月夜里,我只是感覺它的一雙眼睛在我身上逡巡,一遍遍懷疑著肯定著,又懷疑著,肯定著
無法想象一個母親難舍它的孩兒的慈母心腸,然而,還是舍下了,千萬個不得已,千萬個還是舍不得
月亮照耀著山巒,巖石間,草木間,森林里荒原之上,到處都是月色,暗夜被照亮,你的母親,就那樣靜悄悄離開
十九
我想,若是它活下來,它一定會來看望你,或是把你帶走的,你始終沒有走,只有一種可能,你的母親,已經(jīng)死了
你記不得你母親的樣子,它在你的記憶里模糊的一團(tuán)夢一樣,謎一樣,你會不會以為,那些羊兒們,那些提供出來,無私的提供出來,每天流淌在你血液里的乳汁的提供者,一只只膽小的羊兒,就是你的母親?
二十
其實(shí),還有幾只小鹿小羚羊,也是被我從荒原上撿回來,它們是奄奄一息的樣子,可憐得很它們的母親沒有能力再喂養(yǎng)它們也沒有能力保護(hù)它們,或許是它們的母親早已死去,早已被猛獸分食
而你,你的母親是在爭斗獵捕中受傷的,它曾經(jīng)一定是一位英雄吧?那些弱小的羚羊野鹿們,他們是嗎?它們?yōu)榱俗约旱暮⒆?,為了領(lǐng)地,努力戰(zhàn)斗,發(fā)揮著自己的智慧與不惜死亡之危險,也要保護(hù)自己的幼崽,捍衛(wèi)著自己
二十一
其實(shí),你的母親死在一個河邊,有人發(fā)現(xiàn)它,死去的樣子,它的頭顱向著我牧場的方向遙望,他依然放心不下你,它沒有懷疑我,絲毫沒有,他相信我會把你養(yǎng)大,也會把你放回荒原之上
因為,它,就是我把它養(yǎng)大,又放回的一只,也不一定喲
二十二
你終于長大,也就面臨著我與你的分離,之前,不斷地,我將小羚羊小野鹿也放歸荒原之上,它們會一次次返回,又返回,我一次次放歸,放歸
而你,你卻頭也不回地奔向了森林深處
二十三
夜晚,我突然,從荒原之上傳來你的叫聲,我想,你是在戀愛吧?你遇見了你的最愛了嗎?
月光溫柔地照耀著樹木花草,河面波光粼粼,你沿著河水,不斷走動著,你已經(jīng)不是你一個了,身邊有了另一只,你們是在尋覓著適合自己的家園嗎?
二十四
夜晚,我又一次聽到你的叫聲,那聲音拉得很長,好似哀鳴一樣,我心里一緊,你發(fā)生了什么?
難道是,你的另一半遭遇了不幸嗎?你的哀聲好似會傳染一樣,花草樹木,整個荒原也在悲哀里籠罩著
我很想知道你的消息,可是,一直沒有,放歸的小鹿小羚羊們,再也沒有回來,它們已經(jīng)融入了它們的群生活里
而你,注定是一只孤狼,一只孤獨(dú)的荒原狼嗎?
二十五
夜晚,月色幽暗,我被窸窸窣窣的聲響驚醒時,揭開窗簾,一眼看到了一些影子在門口晃動,急忙披上衣服,下床,走出屋去
月色里,卻看見了你,你沒有走過來,只是遠(yuǎn)遠(yuǎn)向我張望,一次次,你好似做著拱手的動作,我輕輕喚你:崽崽兒——
而你,始終沒有過來,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我,然后,你帶著你的兩只小狼,走在月色里,向著荒原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