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真棒(微小說)
放學了,天空紅彤彤的,晚霞映得紅紅的,這些都是夕陽的功勞,可是它同樣害羞地紅著臉,不好意思承認。我背著書包,踏上公交車。
公交車像一個大肚子,吞吐不息,吞了很多人,吐了很多人。大肚空了,又滿了;滿了,又空了。我踩著大步,抓著扶手,投幣,剛好后排一個空位,倍感幸福,走過去,解下書包坐下來,將書包擱在胸前,緊緊地抱著。車廂有些搖擺,書包有些重,得抱穩(wěn)一些。
公交車走走停停,又到了一站,一位老奶奶走了上來。她滿頭銀發(fā),如同冬日初雪;背微駝,步履蹣跚,穿著碎花布鞋,每一步都顯得格外小心,拎著一個小提袋,放著她從菜市場里買來的蔬菜。她“滴”的一聲刷了老年卡,努力地直起腰板,環(huán)視了整個車廂,沒有一個空位。車廂里塞得滿滿的,像吃飽的壯漢,再也塞不下一個人。這一站又沒人下車;即使是前面,也同樣幾位年輕人站在那兒,有說有笑。
司機關好門,按下提示語:“車輛啟動,請拉好扶手?!睖厝岬恼Z音口齒清楚,吐字清晰,人人聽得懂。可是,老人站在那,就算有扶手,她又怎能拉得好扶手呢?
尊老愛幼,作為系著紅領巾的青少年,確實應該起來讓座?老師曾經(jīng)多少次強調:我們要培養(yǎng)良好的品德,日行一善,人生大美??墒?,今天的我,真的有點累!下午體育課,老師十分負責任,帶著我們準備運動后,繞著操場十幾圈。跑步,大家氣喘吁吁,所有人的臉紅紅的,就像現(xiàn)在天上的夕陽。即使到了現(xiàn)在,坐在公交車的座椅上,腿部還是酸酸的,脹脹的,揉上一揉才好受許多。
我看看前排坐著的人,有同樣銀發(fā)的老人,手里的拐杖泛著金屬光澤;有年輕的小伙子,戴著耳麥,正入神地聽著歌;有像我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閉著眼睛,大概在假裝沒有看到……要不等等,等上一分鐘,看看有沒有人起來讓座。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大家鎮(zhèn)定自若地坐著,踏踏實實,似乎車廂里沒有老奶奶的身影,又或者他們都在等著,等著別人先行動。
我透過車窗,看看天上的夕陽,圓圓的,像一個大盤子;紅紅的,像熟透的蘋果。是不是在嘲笑我呢?萬道金光射下,照在我身上,像是無聲的鞭笞,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量。我站了起來,對著老奶奶喊起來:“奶奶,您坐這來。”
我的聲音高高的,響起在車廂里,雖然發(fā)動機和空調“嗡嗡嗡”地響,還是震擊了大家的耳膜。一下子,大家都像睡醒似的,歪著頭看向我,眼神中充滿贊賞。司機也按了按喇叭,像是為我的行為點贊。
老奶奶慢慢地走了過來,我看著她手上的小提袋,雖然不重,但對于老人來講,有它礙在手中,腳自然也被礙住。我好事做到底,提著書包,來到老奶奶面前:“奶奶,您去坐就行,手提袋我?guī)湍徇^去?!?br />
奶奶笑眼彎彎地說:“好孫女,你真棒,奶奶喜歡你?!?br />
聽了老奶奶的話,我的心里像漾開了朵朵水花,幸福地蕩在心湖上,十分美麗,同樣十分愉悅。
奶奶坐下,指指我手中的書包:“好孫女,我知道你的書包有點重。這樣吧,你放在我膝蓋上,我替你拿著?!?br />
“奶奶真好,只是書包會不會壓到您呢?”我有些不好意思。
老奶奶伸出手,摸摸我的頭:“孫女,沒事的。我坐著,又不是站著,放心好了。”
聽了老奶奶的話,我放心地將書包交到老奶奶手里。老奶奶用心地抱著,像我一樣抱著,十分安穩(wěn)。
很快到站,老奶奶要下車了。她照樣慢慢的,小心的,把書包遞給我,我好人做到底,又幫著她拎著手提袋,送她下車。
到了車底下,老奶奶站穩(wěn)后,回過頭,對我說:“孫女,你叫什么?是哪個學校的???你真棒,到時我遇到你們老師,要跟他們反映一下,他們培養(yǎng)了一個如此優(yōu)秀的少先隊員?!?br />
我有些不好意思,將手提袋遞上:“老奶奶,沒事的,不用反映。這是我應該做的,老師早就教過我們。相信每一位少先隊員遇到,都會讓座的?!?br />
我答完轉身:“呀!公交車怎么走了?”等等,我還沒到站,還沒上車??墒?,車子發(fā)動,揚起一陣煙塵,留下匆忙而去的影子。
怎么辦,還有一站?追上去,我不過是小學生,一個女孩子,怎么追得上車子;大聲喊起來,像裝著“高音炮”,可能司機會停車,但會不會嚇到老奶奶。算了,反正只有一站的路,并不遠,我還是走回去吧!
老奶奶拎著手提袋,踩著碎花布鞋,跟我揮揮手道別。我將書包重新背到背上,包帶勒著肩膀微微發(fā)緊。幸好,書包跟我一起下了車,要不然,我真的要急上天。
這司機,真有些急,都不知道等等我。不過,也不能怪他,誰叫我拿著書包一起下車,還跟奶奶這么親近。他肯定以為我跟奶奶認識,住在隔壁,都在這里下車,因而……
我朝著家的方向走去,雖然書包有些沉重,但一路走,一路欣賞著風景。別說,夕陽下的景色可真美。此時,正是夏天,河水綠汪汪,像一塊翡翠,水鴨子來回游動,靈動的身影像我們這些調皮的孩子;柳樹綠意盎然,正對著河面梳妝打扮……
最美還是夕陽紅,余暉透過樹葉間隙,灑下斑駁光影,似在訴說著白日的落幕。它帶著溫柔與寧靜,緩緩拉長世間萬物的影子,給世界蒙上一層夢幻的色彩,讓人沉醉在美好之中。
盡管比平時,遲了15分鐘到家,媽媽拉開門,聽我訴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后,同樣臉上浮現(xiàn)出驕傲的神態(tài),稱贊我真棒!
胸前的紅領巾在晚風中,輕輕飄動,像要追上天邊的晚霞。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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