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果，是東北特產(chǎn)，在上個世紀70年代曾經(jīng)大規(guī)模種植。沙果成為東北最普通的一種當?shù)厥a(chǎn)的水果，酸甜可口，深得人們喜愛。直到今天，依然有好多人家在房前屋后栽種幾棵沙果樹，等到初秋，黃里透紅的果實掛滿枝頭，像紅黃相間的翡翠般可愛。
　　 我接觸沙果，還是在讀初中的時候，泰來一中校園的一角有一個果園，那里面栽種的全是沙果樹，品種有黃太平、k9等，最多的是黃太平。正巧我參加了生物課外活動小組，負責學校溫室和果園的管理。生物老師教我們剪枝、澆水、施肥、噴藥等技術(shù)。到了暑假期間，正值沙果快成熟的時候，我們會到果園值班，看著那些由綠變黃的果實，心中有一些小小的成就感，因為我們付出了勞動，那果實的酸甜里有我們付出的勞動和汗水。
　　 幾年后，我下鄉(xiāng)插隊返城，參加了工作，也成家了。我愛人被分配到蔬菜果品公司工作，不久一個公司分成兩個，單獨成立了果品公司。他們不僅負責各種干鮮果品的采購經(jīng)營，還負責沙果的收購、儲存和銷售。
　　 當時，縣里大部分公社都有果園，縣直還有國營果園。后來，縣里還成立了果樹辦，專門負責指導果樹生產(chǎn)?？梢姡斈晟彻牡匚皇种匾?，曾是縣域經(jīng)濟發(fā)展的一個不可或缺的生產(chǎn)項目。
　　 隨著物流的發(fā)展，南方盛產(chǎn)的蘋果、梨、桃子等陸續(xù)進入縣城；隨著經(jīng)濟體制改革，果品經(jīng)營由國營獨家經(jīng)營發(fā)展到允許個體經(jīng)營，一時間，街頭巷尾經(jīng)營水果的攤床比比皆是，那些酸不溜丟的小沙果逐漸失去了市場，連帶果樹生產(chǎn)也受到了影響，逐漸退出了原來的果品生產(chǎn)的主導地位。唯獨民間依然保留著房前屋后的小果園而已。
　　 轉(zhuǎn)眼間，到了2008年，我因工作調(diào)動，來到市里工作。當時考慮我們接近退休年齡，就在市中心位置的一個較好的小區(qū)買了一個一樓，贈送一個不大的小院子，而且樓前公用地允許住戶栽樹、種花，不準種菜。我喜歡種花，就在那塊地里種了許多美人蕉和大麗花，一到夏天紅艷艷的一片，甚是好看。老伴看到左鄰右舍都栽了李子樹和沙果樹，他也要栽樹。一年春天，回縣城，在早市看到了買果樹苗的，就買了幾棵，回來后，愛人為了讓樹苗長得更好一些，就挖大坑，施肥，挖坑時，挖出好多建筑垃圾，這里真的不宜種菜。樹苗栽好以后，天天澆水，結(jié)果，樹苗沒有活。我繼續(xù)栽花。第二年又買幾棵果樹苗，依然與上年一樣栽種，還是沒活。第三年，我們又去買果樹苗，我無意間說了一句：“這樹苗?；顔?？”那人說：“我的樹苗絕對保活，看這根系多好啊?！蔽艺f：“我們買了兩年樹苗都沒栽活，又施肥又澆水的?！蹦侨苏f：“栽苗的時候千萬別用底肥，等樹苗活了再施肥?！蔽覀兓貋戆凑召u樹苗人建議的方法把果樹苗栽上了，果然，樹苗全活了。第二年果樹就結(jié)出幾個小沙果，看著黃橙橙的果實，高興不已。隨著果樹年年長高，伸枝展葉，我的花兒也栽不成了，樹蔭遮擋陽光，那些高大的美人蕉也長不大了，后來就以果樹為主了。這片果樹成了一道風景，在屋子里透過窗子往外看，滿滿的綠色，像是一幅畫；走在果樹旁邊，聽風兒吹動樹葉瑟瑟作響，一片綠蔭，一陣果香。
　　 我們栽的是黃太平果，后來還栽了一棵李子樹。那李子品種好，是黃李子，剛剛結(jié)幾個李子果，嘗一口，甜甜的非?？煽凇５诙?，接的李子多了一些，我們舍不得摘，等它再成熟一些再摘?？上В覀兓乜h里幾天，回來一看，李子一個也不見了，被別人摘走了，真是懊悔不已。
　　 幾年間，我老伴精心伺弄，按時剪枝、澆水、施肥、噴藥，果樹主干長到有小碗那么粗了，一到夏末初秋，枝頭掛滿果實，有的被果實壓彎了樹枝，風一吹，顫顫巍巍的，非常好看。
　　 隨著果樹逐年長高，結(jié)果也越來越多。有一年，我們收獲了好幾大箱子沙果，送給親人和朋友。有一些自然落地，腐爛后就成了肥料。近兩年果樹蟲災嚴重，不但樹葉上生長了大個的綠蟲子，沙果里面也有蟲子，灑藥也解決不了，十分心疼那些果實。
　　 果實結(jié)多了，也惹來了煩惱。偶爾有人過來摘果子，我們也不好多說什么，有的人看沒人管，膽子就大起來了，一袋子一袋子地摘。我們看到自己精心培育的果實被人家摘走，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防不勝防啊，夜間或者我們回泰來的時候，就管不過來了。等我們回來鄰居告訴我們，有人摘果子了，甚至把樹枝都給拉斷了。
　　 一天中午，我們正在吃午飯，只見來了兩個女子，一人拿一個大塑料袋子，進去摘沙果，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摘滿了兩個袋子，我出去說：“你們沒少摘?。∵@果樹是我們家自己栽的啊?！逼渲幸粋€女子看看我說道：“什么是你家栽的??？這是公用地，是物業(yè)栽的！”我本來沒有阻止她們的意思，就想告訴她，以后不要來摘了。她非但不領(lǐng)情，還振振有詞，我一下子就急眼了，高聲喊道：“你們怎么這么不知道羞恥，我沒說你偷就不錯了，你還有理了，物業(yè)栽的你就可以隨便摘嗎？我們年年剪枝、施肥、澆水的，才有這些果實的，你們不勞而獲，還理直氣壯？”其實，她適當摘點兒嘗嘗也未嘗不可，卻這么說話，真是太氣人了。
　　 還有一家三口更是奇葩，一對年輕夫婦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他們還制作了一個摘果神器，用一根竹竿，頂端綁了一個剪掉口的礦泉水瓶子，舉起來，看準哪個果子，就去摘哪個果子，可以說是精選啊，真是沒少費心思。我出去看他們摘果子，專門挑紅透的，個頭大的摘。我笑著說：“你們真會發(fā)明創(chuàng)造啊，我家栽果樹這么多年也沒想出這個法子呢?！彼麄兒苊髦?，也笑著說：“哄孩子玩兒。”我說：“那就給孩子摘幾個好果子吧?！彼麄冎さ仉x開了。
　　 說句心里話，對于外人摘果子心里很矛盾，我們也吃不了那么多果子，大家隨便摘幾個無可厚非，但是有的人就是一兜一兜子地采摘，而且破壞了樹木，真是于心不忍。還有的人，理直氣壯地采摘，更是讓人氣憤，十幾年的果樹，我們是有感情的啊。
　　 我老伴盡力想多儲存一些沙果，選好的放涼快地方保存，還做一些罐頭、果醬收藏起來，送給鄰居和親屬。
　　 其實，仔細想起來，栽果樹就是一種消遣，既美化環(huán)境，也有果實收獲，更是一種情結(jié)。小小的沙果，曾經(jīng)那么受寵，是東北高寒地帶的唯一的地產(chǎn)水果，它酸中帶甜，清脆爽口，深受人們的喜愛。雖然，南方運來的各種水果琳瑯滿目，應有盡有，但是這個小沙果從市場主體變成小眾口味，依然散發(fā)著自身的清香。農(nóng)家的房前屋后，小區(qū)的隙地路旁，都有它的身影。它見證了東北高寒地區(qū)的快速發(fā)展，也見證了人們生活的豐富多彩，更見證沙果本身獨有的特性與生命力。我忽然覺得黃里透紅的沙果，就是東北人的象征，耐寒、堅韌，堅守這片沃土，頑強地生長，展示著自己獨有的身姿和情懷。
　　 2025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