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曉荷·過往】零碎閑散讀《老子》(隨筆)
讀書是一生所好,但閱讀時段多為零碎而成。上班時,沒有整塊的自由時間,只得東拼西擠,偷來點零碎的時間,讀點文字。不上班了,有的是時間,卻眼睛壞了,一手捧著書,一手那個放大鏡,看不了十分鐘,眼角便會干澀疲憊,脹痛難受,只得放下書本,閉目靜息。到時電腦面前可以堅持四五十分鐘。有人說是電腦眼病。只是電對著銀屏看文字,跟拿著書本閱讀,感覺是完全不同,感受相差甚遠。所以總會拿著書本,隨時看上十分鐘,也是一種美事。《老子》是語錄體,五千多文字,分為八十一章,短的一章20幾個字,最長也不超130字,正好零碎而讀,每次一兩章,讀讀品品,悠然自得。
悠然自得,來自于閑散的情態(tài)。退休于家,無所事事,無壓力,不強求,順其自然,安閑自適,修性養(yǎng)生。這閱讀,不再為“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的誘惑奮發(fā),不必“只為稻糧謀”的目標盡力,不再以為國崛起的壯志激勵,不再爭“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豪氣自持;讀書只是悠閑時月的一個過程,只是消遣生活的一種自在。想讀時隨時就讀,不選場所,不拘時辰,不燃清香,不泡綠茶。捧書而讀,一章讀罷。閉目稍息,興趣昂昂,繼續(xù)觀讀,如覺索然,就掩書釋卷。只“好讀書”,卻“不求甚解”,偶有會意,欣然于心,輕松于行。也許這有點老子退職歸隱時的心情,似乎有點情趣取向歸附。
翻閱《老子》,常會想起那個精通天象、擅長望氣的函谷關關令伊喜。2500多年前的一天,伊關令登樓遠望,見東邊天空紫氣升騰,彌漫著向函谷關城樓而來,便驚喜道“紫氣東來,必有異人到?!边^了一會兒,果見有人身著黃袍,騎著青牛飄然而來。尹喜認出是老子,悉知他的名聲,聽過他的講學,聞知他的傳奇,頗有學識偶像之感,便如現代“粉絲”般上前迎接。交談中得知老子想西出函谷關去做隱士,便誠懇地對老子說:“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币苍捴械囊粋€“強”字,體現了他請老子著希望之強烈,訴求之強勁,意念之頑強,才使老子感于尹喜盛情,識于他治關有方,終于寧心而待,為尹喜寫下了《老子》一書。從而才有了《老子》流傳,才能有我今天的閱讀。
這西邊關隘,竟也有這么個粉絲,足見老子的名聲之大,學問之深博。他在周王朝任守藏室(相等于檔案館)飽讀了各種書籍,并深入觀察體味自之世界,具有獨特的感知與思想。厚積薄發(fā),那短短五千多字,竟成了中國本土教派的宗旨,被稱為《道德經》,千年不衰,至今讀來,依然給人以廣闊深切的啟迪。
掃閱第一章,就被精悍的文字所震撼。短短60字,看似對“道”解說辨析,實則深藏著著豐富思語玄念?!暗?,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辈皇抢献颖橛[收藏室的古今文案,通曉史跡,洞察古今的變化,怎么可能有這樣高深的認識,精髓的文句。一個“?!弊郑w現了考量歷程之悠遠,事物變遷之不定;即使曾流傳千年的亞里斯多德自由落體定律也會被伽利略的研究所替代,物體燃燒是它本身含有一種燃素的認識,被拉瓦錫的試驗而改變;而事物稱謂的名定,更有著不同時期的印記,如以前叫火夫,現在叫廚師,以前叫東家,現在叫老板,過去叫開會,現在稱論壇;進入網絡時代,名稱更是別出心裁。閱讀第一章,一個“可”,一個“非”道出規(guī)律;一個“有名”,一個“無名”,點明根由?!按藘烧咄龆惷?,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眇之門?!边@“道”學玄思,“有”“無”“同出”,“同出”一也,“有”“無”兩也,這就是一分為二的思辨。這高瞻遠矚的歷史視野與鴻蒙闊視的宇宙體悟,老子就這樣駕輕就熟地破解了“玄之又玄”的情狀。
大道至簡,復雜龐大的宇宙發(fā)展演繹,老子精妙到位地概括為十個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睂嵞松袢酥???梢杂懈鞣N理解,多項思考??上胂笥七h的一個混沌世界,被一分為二,有了天地,而后造出“人”,于是,天地人三寶生出萬物,世界頓時繽紛萬千。正應了中國古老神話“盤古開天辟地”和“女媧造人”的傳說。而老子洞察世上萬事萬物,一分為二,陰陽相對,矛盾交錯,是認識萬物之世的寶鏡;相輔相成,互相轉換,是處置繁復世界的關紐?!坝袩o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隨,前后相隨”第二章就把事物對立二分與相輔相成的理念精煉地闡述,可謂言簡意賅。事物的兩面性處處都在,虛實、沖盈、美丑、善惡、彼此、開闔、清濁、曲直、重輕、寵辱、靜躁、雌雄、大小、成缺、辯訥、損益……老子的精髓就是提出了對立轉化的辯證方法,設置特定策略,以退為進,以柔為剛,以屈為伸,以掩為張,以拙為巧,以廢為興……這種從對立一面來思考問題的方法,實在是人世清醒的智慧,理事巧妙的機智。紅軍游擊戰(zhàn)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訣”就有老子進退論轉換的因子;“退一步海闊天空”的俗語,應該是“以退為進”生活版……
物極必反、福禍相依、慎終如始、大巧若拙、自知之明、功成身退、寵辱若驚、虛懷若谷、大音希聲、大器晚成、等等出自《老子》的耳熟能詳的成語,給我以辯證與智慧的啟迪,適時點撥我去道法自然,知止不殆,向著幸福安康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