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見證】【星月】山茶花(散文)
一進冬月,我家的那株山茶花便熱熱鬧鬧地一朵緊接一朵比賽似的開了起來。
紅艷艷的花兒俏麗枝頭,苑若一片片燦爛的云霞,灼人眼目。厚厚如絹的花瓣,嫩黃如絲的花蕊,淡淡清雅的花香,無論從哪個角度觀賞它都躍然成畫!
在這寒冷而寂寞的冬季里,這些芬芳的花兒給我們家?guī)頍o法敘說的愉悅和絲絲春意,使人暫時忘記了嚴酷的寒冬和漫漫的長夜。
看到這些美麗的花兒,如今是這樣燦然地開放著,誰又會想到今年夏天這株山茶花經歷了怎樣的磨難和煎熬?。∷鼛缀踉獾搅艘粓鰷珥斨疄?。
今年四月末丈夫被調到市里工作,計劃二個月即可結束。恰巧我單位也有事讓我去市里協(xié)調,也要二三個月,事情趕到了一起,小家小業(yè)的沒有什么牽掛的,只是這盆養(yǎng)了近十年的山茶花讓人放心不下,兩個月不澆水肯定不行,不知該怎樣安排它?其時它已經長到了快抵達天棚的高度。
拿到院子里吧,怕北方四月的夜晚還有霜凍,送到鄰居家吧,又怕占用了人家僅有的一點室內空間,更怕侍弄的不精心耽誤了花期。想來想去,我突然想起生活小常識中曾介紹過一種方法,取一盆水放在花的旁邊,用一根線一頭放在水里,一頭掛在花枝上,水便順著線自然而然地流到花盆里了,花兒也就不會渴死了。
我和丈夫試驗起來,線粗了水流太大,用不了幾天盆里的水就流完了;線細了水流太小,花兒水分不足生長肯定不良。經過反復試驗終于選好線的粗細度,一大盆的水足夠花兒喝上二個月的了。我和丈夫滿意且放心地踏上了南去的列車。
二個月過去了,丈夫的工作延期了。天哪!我的花兒怎么辦?我和丈夫后悔不迭,早知現(xiàn)在,當初就應該用一個大水桶不就萬事大吉了嗎!現(xiàn)在只好聽天由命了。
這株美麗的山茶花看來命運多舛,要經受一場生與死的考驗了。
八月末,丈夫在市里的工作結束了。
我倆一天都沒有耽擱,領著女兒,馬不停蹄地趕回家。打開房門一看,水盆里的水早已流干,只剩下褐色發(fā)黑的水垢。再看那株可憐的山茶花,葉子還是綠色的,但是分明沒有了過去碧綠的光澤。
我拍著一顆揪著心:“還好,還好,山茶的葉子還是碧綠的,說明它挺過來了,沒事了,沒事了……”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是安慰丈夫也是安慰自己。
葉子還在,我們懸著的那顆心稍稍得到了安慰。
丈夫急忙搬起花盆往外走。然而始料不及的事情發(fā)生了,丈夫剛一搬動,山茶花的葉子像雪片一樣紛紛揚揚地飛落下來,葉子飄落時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如化療病人的頭發(fā)掉落時一樣可怕,揪心??梢韵胂癯鋈~子干枯的程度,葉子只保存了綠色,已經完全沒有了水分。掉了葉子的山茶,哪里是一株美麗的山茶花,分明成了干枝梅了。
看到這悲慘的情景,我和丈夫心痛極了,女兒一邊垂淚,一邊用小手揀起一片片葉子往樹枝上按。我?guī)е耷粏栒煞颍骸斑@花還能活嗎?”
“夠嗆!”丈夫無不惋惜地說。
我難過極了,山茶花好看樹難栽,當初不知壓了多少枝叉才活了這么一棵,如今給渴死了,真是太可惜了??粗皇O禄叶d禿樹枝的山茶花,全家人沒有心思吃飯。女兒不吃飯,只是蹲在山茶花的旁邊,用小手摸摸這根樹枝,再摸摸那根樹枝,一臉的悲傷!
總不能就這么把它放在房間里吧!丈夫舍不得丟掉,認為有一線希望也要救活它,死馬當活馬醫(yī)吧!他在院子里挖了個大坑,澆了一大桶底水,然后把花兒連同花盆一起埋到了坑里,我們實在不敢再對它有絲毫的傷害了。
每天下班后,我們全家人都圍著它看個仔細,希望能看到哪怕是一點點復活的蛛絲馬跡。
一個星期過去了,一點動靜也沒有,二個星期過去了,還是那株干枝梅,整個兒像冬天野外的那些樹,一點生氣也沒有??粗o靜地站在院子里,不哭不鬧,像千年不倒的胡楊,不知它在期許什么,也不知它在渴盼什么,但我對它是否能夠復活已不存多大的奢望了。
有一天下班回家,打開大門,因為這些日子我總是習慣地先向院子里的它望去,我向它又無奈地瞥了一眼,這一瞥竟然看到了奇跡,驚喜出現(xiàn)了,它居然發(fā)出了新芽,一片,二片……盡管星星點點,綠熒熒的不多,但它的確活了。從這以后,山茶花是一天一個樣,抽枝展葉,幾天的工夫發(fā)出的新葉居然密密層層地遮住了花盆。
在枝頭上,葉柄內孕育了許許多多的花蕾,花蕾一天天地長大。每天放學后女兒都伸著小手去數,數也數不清,大概有一二百朵吧!
山茶花的花蕾通常是從夏天開始孕育,往往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到了冬月開放,一直開到來年的二三月份,花期很長,能裝點整個無花無綠的冬季。
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它深得我們全家人的喜愛。
如今,山茶花雖然經受了一場劫難,幾乎送了性命,但是它不放棄,不絕望,不抱怨,后來者居上,如期開放了。這怎能不令人感動呢!又怎能不令人贊嘆呢!
凝望著山茶花,我不僅陷于深深地思索。山茶花是美麗的,同時又是頑強的。
由山茶花的際遇,我想到了人的際遇!
一個人只要志存高遠,無論外部環(huán)境多么惡劣,他的內心都為了那份“志”,那份“情”,那份“信念”而堅守,為了贏得這份堅守,它不因環(huán)境的惡劣而自暴自棄,也不因環(huán)境的優(yōu)越而飛揚跋扈。為了堅守的勝利,雖身處逆境,遭遇到虎落平陽、龍游淺水、鳳凰落毛……但它不惜脫掉美麗的葉子,保存實力,積蓄力量不屈不撓地向生命的極限挑戰(zhàn),一旦環(huán)境條件改變了,就不失時機抓住機遇,抽枝發(fā)芽,孕育花蕾,燦然開放。給人們帶來了美的享受,生命的思考,實現(xiàn)了自我,實現(xiàn)了自己生命的價值。
山茶花實在是不平凡的,我贊美山茶花!
作者對山茶花的觀察描寫頗具匠心,無論是花開時“如燦爛云霞”的明艷之態(tài),還是瀕死時“葉子如雪片飄落”的凄楚之狀,皆以生動筆觸勾勒,使讀者如臨其境。尤為精彩的是將植物生長特性與人生境遇相聯(lián)結,借山茶花“脫掉葉子保存實力、抓住時機燦然綻放”的生命軌跡,隱喻人在困境中堅守信念、厚積薄發(fā)的精神品質,實現(xiàn)了從自然現(xiàn)象到人生哲思的升華。
全文結構完整,語言質樸而飽含深情,既展現(xiàn)了對山茶花的喜愛與贊美,也傳遞出積極向上的生命觀,是一篇兼具文學性與思想性的佳作為此文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