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見證】【云水】酸棗樹,棗花兒淡淡香時情濃濃(散文)
小時候,村后面的山坡上,到處長著酸棗樹,一叢叢,一片片的,蓬蓬勃勃,綠意盈盈的。
還記得,每到初夏之際,酸棗樹上,盛開著,一片片的小小黃色花朵,那花朵精致得很。再就是,大有“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嘞。每次,我在課堂上讀到這一句時,暗自大叫著:太對了呀,這也太對了吧!每次,都是險些大聲喊叫出來。急忙掩住口,左右看看,再去偷偷看看身邊的棗花,她穿著棗紅色衣服,梳著高高的馬尾,聚精會神在聽課呢,絲毫沒有被我的抓耳撓腮,東張西望而打擾到的。
我們班級的同學(xué),還有村莊里的孩子們,誰都知道,棗花性子可是烈呢,誰也不敢招惹的,然而,就是對我好呀,那可是又溫柔又善良的呢。娘總說我命好,有棗花這么好的女孩兒,對我好,那命可不是好,又是咋嘞。
然而,每當(dāng)讀到那一句時,我的腦海里除了棗花美麗的面容,還有呀,就是我們村后山坡上的酸棗樹花。是呀,小小的酸棗花,淡淡的黃色,密密匝匝,小巧玲瓏的,每一朵,都同樣的裊娜俏麗。尤其是,風(fēng)兒輕輕吹拂下,一簇簇棗花迎風(fēng)綻放著,微風(fēng)中串串棗花搖曳舞動,散發(fā)出甜絲絲的馨香。好似山里土生土長的女孩兒,純美又清麗,天生麗質(zhì)的一種美,自然而然,看著就令人心里舒展,真是賞心悅目。
然而,你只能靜靜地看著,欣賞著,不敢輕舉妄動的。小時候,我就是因為不知深淺,伸手想去摘幾朵,可是,我還沒有動呢,棗花就推了我一下,說:不敢的。
誰知棗花的話語還沒出口,我的手卻因為棗花不小心那么一推,而我,就順手,也是不顧深淺抓了一把酸棗花樹枝。結(jié)果呢,我的嫩嫩的小手兒被酸棗樹刺兒,給刺傷了。
我一路大哭著,那是“哇哇”很夸張的大哭大叫著回家找我娘,娘就故意說:山蛋兒,別哭了哈,拿斧頭去把酸棗樹砍了當(dāng)柴燒了它,別再讓它刺傷我們家的小山蛋兒。我就立刻不哭了,趕緊擦著眼淚說:不,娘,千萬不要——
一旁的鄰居三嬸兒就笑著說:咋地?山蛋兒,舍不得了唄。呵呵。此時,三嬸向娘擠眼睛,早已掩口在笑呢。
我悄悄眼看著娘又看看棗花,看見棗花眼里好似也有淚花花,就趕緊上前對著棗花說:不疼了,我不疼了——我的話一出口,誰知棗花卻再也忍不住了,哇一下就哭出聲來。娘就趕緊抱住棗花,哄著說:不哭,不哭,他自己不小心的,不管你的事兒的。
因為娘總是與三嬸開玩笑,說給我和她家的棗花訂下了娃娃親呢。我和棗花從小就很合得來,幾乎天天在一起玩耍,一起上山坡采野花野菜拾柴禾割草喂兔子喂豬,還一起在山坡上幫著村里的老山爺爺放羊呢。
酸棗樹一叢叢綠得如煙如醉,雪白的羊兒一只只在山坡上吃著草,吃得高興了,就撒著歡兒,我和棗花搖著牧鞭高興地歌唱著:“日出嵩山坳/晨鐘驚飛鳥/林間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兒跳羊兒跑 舉起牧鞭輕輕搖/小曲滿山飄……”我和棗花唱著跳著,羊兒也跟著一起撒著歡兒,牧羊犬就圍著我們一圈圈地繞著,好自在,好快樂。老山爺爺坐在山坡上吸著煙,也開心地微微笑著。
老山爺爺年輕時,走南闖北的,知道的多,懂得也可多了呢。我和棗花還有小伙伴們都喜歡聽他講故事。經(jīng)常坐在山坡上,吸著一桿旱煙袋,看著羊兒們吃著草,嗅著一縷縷的酸棗花的清香,老山爺就給我們講起了一個個好聽的故事,那一天老山爺竟然講了一個有關(guān)酸棗樹的故事:
說呀,就在唐太宗貞觀18年,也就是公元644年,百濟國和高麗結(jié)盟反唐。那正是一個秋天時候,唐太宗敕令一些有關(guān)人員要造船只四百艘,以便用來運載軍糧。一支士兵三千人由張亮帶領(lǐng)水路,戰(zhàn)艦五百艘,從萊州渡海直逼平壤,另一支騎兵六萬人以及蘭、河二州投降的胡族兵馬進逼遼東。兩支部隊合圍前進,約定各路大軍會集在幽州。
就在前往萊州的行軍途中,唐太宗李世民親自率領(lǐng)張亮部行進。一日,行至即墨境內(nèi),想不到的是,下起了大雨,大雨滂沱,好似從天上往下一盆盆地倒著,部隊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前進。負(fù)責(zé)打探道路的先遣軍向李世民稟報:前方有一廟宇,請皇上次暫時避雨,休息一下。說來奇怪得很,當(dāng)唐太宗一行走近廟宇時,突然大雨戛然而止,天氣放晴。侍從為太宗拴好馬匹,就趕緊將鎧甲卸下來晾曬。因為,天色已晚,也就只好決定再住一夜。
太宗進廟后,感覺這廟內(nèi)寬敞明亮,院子里有各種果樹,碩果累累,還有松柏挺拔,樹木花草都很茂盛,尤其是,有各式閣樓房間,整齊有序,可以容納三五萬人,也是綽綽有余的,真是一個號所在嘞,于是安營扎寨,將士們各司其職,該防衛(wèi)的防衛(wèi),該做飯的做飯,該喂馬的喂馬……
晚餐后,侍從欲取太宗盔甲回房繼續(xù)晾曬,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沒有掛盔甲前的小酸棗樹,一樹樹樹干微彎,蔫啦吧唧的樣子,而一旦掛上盔甲后,反而堅硬直挺,精神起來了。更奇怪的是太宗濕漉漉的盔甲,很快干爽如初了,嶄新嶄新的。侍從將奇異之事稟奏皇上,李世民仰天大笑:“此乃正義之戰(zhàn),大唐王朝物通人性,掛甲小樹亦能充大任也!”
不用說了,一夜好休息,第二天,黎明時分,部隊出發(fā),隨后,赴萊州,通平壤,戰(zhàn)遼東……一場場戰(zhàn)場廝殺,連連勝利,徹底征服了百濟國和高麗國。
老山爺爺不僅給我們講酸棗的故事,還講酸棗的好處,說小小的酸棗樹,看著不起眼,其實好處可是多著了。就說棗花吧,是再好不過的蜜源,蜜蜂兒最是喜歡的。酸棗的果肉可以做酸棗面還可以釀醋、釀酒,對胃口好,可以幫助消化什么的。我也聽我娘說過的,說酸棗木那是難得的好木材呢,因為棗木質(zhì)地堅硬耐磨耐壓,紋理細(xì)膩,別的木材很難具備的。
一說到酸棗樹,對藥草很感興趣的哥哥,就會搬出《本草綱目》來讀著:“其性平,味甘酸。”還說,酸棗仁那是一味難得的好藥材的,有養(yǎng)心安神寧心斂汗補肝明目的功效,主治虛煩不眠,驚悸一些癥狀的。
雖然,酸棗樹從葉子到果子樹枝樹干都很好,但是,最讓我喜歡的,還是那一片片生長在村莊后面山坡上的酸棗林了,一年四季總是有著不同的景色在呈現(xiàn)。尤其是,初夏,一片片棗花在盛開,淡淡的黃色,在一叢叢綠綠的葉子間,好似一只只小小的黃蝶兒,輕輕飛舞在那一抹抹青綠間,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為夏日增添了一道濃濃的色彩。
每次看著酸棗花,我就再去看看身邊的棗花,于是就會笑著問棗花:棗花,你能告訴我你是哪一種棗花,是酸棗花嗎?
棗花笑得臉兒粉紅粉紅的,好似一朵天邊的云霞,眼睛清涼涼的,眉兒彎彎,嘴唇紅紅的,好似兩瓣荷花瓣兒。她就那么一直笑著,不答話,然而,想不到的是,我的話被幾個同村的野小子聽了去,虎子妞子二熊和山娃,他們就大笑著手做成大喇叭裝放在口邊大喊:棗花,你能告訴我你是哪一種棗花,是酸棗花嗎?
哈哈——
那笑聲好似村后的小河,蕩著清波,一汩汩流淌著,繞著村莊在緩緩流淌。
我和棗花,還有村后山坡上的酸棗樹,就那樣在慢慢成長著,一天天長大。我都記不清摘了多少酸棗子吃,也記不得提上籃子去集市上賣了多少次酸棗子了。因為我和棗花家里都不算富裕,我上面好幾個哥哥,棗花也有好幾個哥哥,那時,他們也都在上學(xué),后來,就外出打工的打工上學(xué)的上學(xué)。
我和棗花要是想需要錢買書買本子或是交學(xué)費,家里都有些緊張的,一時間拿不出來,尤其是,棗花爹在工地上不小心從高架子上摔了下來,傷到了腰,站不起來,一直臥床不起。
三嬸就只好外出打工賺錢,給棗花爹治病養(yǎng)傷,家里也就更加困難。因此,我和棗花要想用錢,就向山坡上的酸棗樹來要了。春天我們采摘酸棗樹的葉子,將葉子背回家讓娘鐵鍋里炒一下,在拿到陰涼通風(fēng)的地方曬一曬,就成了城里人最喜歡的棗葉茶。
等到了秋天,漫山遍野的酸棗樹上,一層層的成熟了的紅艷艷的酸棗子,真是別說吃了,看一眼就會濃濃地醉了呢。這酸棗兒,可就又一次成了我和棗花美麗的夢境了,我們在山坡上摘下一粒粒的酸棗,把它換成錢,給自己買書本,給棗花爹買醫(yī)藥,我和棗花還拿出幾角錢來買回幾顆糖,坐在山坡上分給小伙伴們吃,也分給老山爺爺吃,一個個吃著,都喊:甜,好甜嘞。
酸棗樹搖曳著,也發(fā)出莎啦啦的聲響來,好似也在喊著:甜,好甜嘞——
我和棗花畢業(yè)后,沒有走出村莊,而是因地制宜,在村莊里,承包了荒山,將酸棗樹栽滿了我們的荒山。我們已經(jīng)將酸棗樹當(dāng)作了一種產(chǎn)業(yè),同時,學(xué)技術(shù),請專家,也做了一些改良,又可用酸棗做砧木嫁接大棗,生長快,結(jié)果早,產(chǎn)量高。
不用說,隨著酸棗事業(yè)的一天天蓬勃發(fā)展,我們的愛情也早已開花結(jié)果了?;楹?,我們依舊在我們的酸棗樹事業(yè)上忙碌著,不斷做大做強。我娘和三嬸,當(dāng)然,現(xiàn)在不再叫三嬸了,已是我的丈母娘了,我家孩子的姥姥呢,她們都加入到了我和棗花的酸棗事業(yè)中來,天天在棗園里忙著,還要幫我?guī)е⒆?,真是忙得不亦樂乎呢。然而,她們卻是快樂著,最讓人開心的是,棗花爹的傷病也養(yǎng)好了,也能做一些輕活呢。
我天天在酸棗園里忙得不可開交,棗花也是家里家外的忙,經(jīng)常的,我忙著忙著一高興了就來幾句:“身邊的那片田野啊/手邊的棗花香……”
我一唱,娘和我的丈母娘還有老山爺再有我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就一個個地大笑著,他們一起看向酸棗花,又看著我家的棗花,笑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