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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文韻?暖】雛光(散文)


作者:流淚的飛魚 布衣,446.6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639發(fā)表時間:2025-05-29 18: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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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不清自己是怎樣來到這個世界的,似乎睡了很長的時間,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里,我沒見過自己真正的樣子,但我似乎又覺得自己是一個漂亮的女孩。我能配得上漂亮的裙子,雪白的底子,布滿了春天的條紋。
   我睜開眼,心想著自己的歸屬,父母是什么樣子,身邊的朋友呢,可再怎么想,腦中都是一片空白。突然間,月亮從一片烏云里鉆了出來,那月光恰好落到身邊的池塘中。借著月光,我看到了池水中自己的容顏。
   我驚呆了,我不斷地問自己,為什么自己只是一只小雞,一只柔弱的小雞崽。我張開嘴試圖想喊出什么。我想喊爸爸媽媽,喊我的小伙伴……
   “嘰嘰,嘰嘰……”無論怎么喊,我都喊不出人類該有的語言。我落淚了,除了心痛,不知怎么被打濕的雙翅引來了陣陣疼痛。我突想起,在夢里好像一只大黑狗咬了我一口。但好像又不是夢,遇到的也不是狗,我腦子亂得一塌糊涂。
   夜是混濁的,月亮時不時就躲到云中。還是站起來吧!我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覺察到溫暖,一雙小手溫柔地抱起了我。我的心頓時平靜了許多,抬起頭就撞到了一張稚嫩的臉。盡管夜還是很黑,可我的視力超出了人類的極限。對了,我確定自己是一只小雞,還是一只需要人類救助的受傷的小雞。
   我被裝進塑料袋里,很快來到了一戶人家中。緊張的我用犀利的眼神掃了一下四周,一個小孩,四個大人,好不熱鬧。小孩伶牙俐齒,能說會道,很喜歡撫摸我背上的羽毛,讓我叫她“雞媽媽”。不過,這家里我只熟悉一個人的溫度,看著眼前強壯的中年人,心想著應該有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男人找來一塊布,摸了幾下,感覺太粗糙,就丟在了一邊。之后又拿來一件小孩的舊衣服,猶豫了下,可剪刀還是迅速地迎上去,剪出了長寬適當?shù)牟紬l。我心里有點遺憾,衣服雖舊,但總覺得很好看。布條沒多久就裹到了我的翅膀上,在此之前男人已處理好傷口。布條很柔軟,上藥后的那點疼痛,漸漸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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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男人找來了一個大一些的空箱子和一些舊布,為我精心布置了居所。他對我還是很上心的:特地查閱了資料,有的博主說不能給我吃生小米,由于我消化能力有限,需要把米煮熟了,或是剩菜剩飯用水泡軟再喂給我吃;有的博主說,五六分熟的小米就好。男人無論中午還是晚上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便是鉆進廚房為我準備食物和水。每當他看見我的小食槽里空空如也,很是開心。我吃飯的時候,男人喜歡蹲在箱子邊上,看我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頤。
   天氣晴好的時候,男人把我輕輕抱起,放到一個小陽臺上,任我來回踱步。只見我有著粉紅色的羽毛,在陽光的照耀下有幾分美麗。這家的姥姥姥爺嫌我身上有味,比較反對我在客廳待著。還好,我的飼養(yǎng)員——這家里三十多歲的男人,跟我很是親近。經過一個星期的精心喂養(yǎng),我已經跟我的飼養(yǎng)員彼此之間很有信任感了。有時候男人會把我放在空地上,伸出他那細長的胳膊,示意我朝他走去。起初我很怯懦,但是經過男人反復訓練,我已經能慢慢地走到男人的手中,或是走到男人的小臂上。
   這家的小女孩約莫三歲多的樣子,可能是由于年紀小的緣故,只有她爸爸喂養(yǎng)我的時候她才能想起來自己是我的“雞媽媽”。每當她羨慕地看著我跟她爸爸互動,也很迫切地想要跟我親近??墒钱斘阴獠降剿磉?,她立馬快速地跑開了,嘴里還不停地喊著:“嗯,嗯,我害怕,別追我……”每當這個時候,男人總是在一旁哈哈大笑。
  
   3
   這天,這家里空蕩蕩的,全家人陪小女孩外出游玩。前一天夜里男人為我補充了足量的水和食物。不巧的是,也許是因為家里沒有人來陪我玩耍,寂寞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只好一個勁兒拼命地吃,一口一口,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眼皮越來越沉,便沉沉地睡去,這一睡,再也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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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睜開了雙眼,不過這一次,周身由粉紅色的羽毛變成了土黃色。是的,我轉世了,又來到了之前的這戶人家中,因為我覺得這家的男人對我很好。
   這家的姥姥也很關心我,經常會蹲在我的小紙箱前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時常提醒男人給我的小窩打掃衛(wèi)生。不過我萬萬沒想到,轉世之后,我的厄運還是很快來臨。
   這天夜里,在外應酬的姥爺一身酒氣地回到了家中。作為小朋友的玩伴,今天白天我在陽臺散步時,身上被小女孩撒了些土。姥爺回家后看我臟兮兮的,便一手抓起我走向衛(wèi)生間,打開花灑為我沖洗。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分鐘,但一瞬間我覺得冷極了。由于無法反抗,我只能拼命地“嘰嘰,嘰嘰”呼救,乞求那個男人能快點想辦法給我的身體保溫。
   可惜回天乏術,經過吹風機取暖一陣兒,我還是難以保持恒溫。這一世的我,在我來到這家的五天后,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5
   宿命般地,我在集市上,又被男人挑中,連同我的兩個伙伴,一起被買回了家中。是的,這是我第三次來到了這個家,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好在這一次我有兩個伙伴,才讓我自己不至于那么孤單。這家人都外出的日子里,我們三個一起玩耍,男人還貼心地為我們用紙盒做了一個小臺子,我稍微一用力拍打翅膀便可跳上去。閑來無事時,我最喜歡的游戲就是撲閃著翅膀,試圖跳出箱子,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能是由于我已經有了經驗,這一世,我的身體比較強壯,每次都能很快吃完男人給我準備的食物。很幸運的,我是三只小雞中存活最久的。
   不過令人唏噓的是,我不知怎么地,半個月后,依然難逃生病的命運。我雙腿漸漸難以使上勁,而且沒有食欲,臥在自己的床邊哀嚎,想讓男人來看看我是怎么了。
   傷心的男人很心疼我,他百度了一下,由于大便成條狀,食欲差,我好像得了腮腺炎。幾天后,我安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帶走了對這個家最后的眷戀。這家的姥姥也很難過,她說:“小雞也是生命,既然不能養(yǎng)活,我們就不要三番兩次地殘害生命了?!?br />  
   6
   窗臺的陽光依舊每日如期而至,只是紙箱里再也沒有了嘰嘰喳喳的吵鬧聲。男人最終將我們三只小雞埋在院角的桂花樹下,那里有松軟的泥土和四季流轉的暖風。第二年春天,姥姥在樹旁種了一叢金黃色的雛菊,花瓣舒展時像極了我們撲棱翅膀的模樣。
   我最后一次從云朵縫隙向下望時,看見小女孩正蹲在花叢邊輕聲說話。風掠過她發(fā)梢,裹挾著沙沙的細響,恍惚間竟像是我們曾彼此呼應的啼鳴。男人把吹風機收進柜子深處,卻在窗臺上永遠擺著盞暖黃色的小夜燈——那光芒比月光溫柔,比星光恒久,夜夜流淌成一條琥珀色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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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這是一篇值得高贊的散文創(chuàng)新文本。將動物用人性視角,探討生活與生命哲學,不乏情感溫度與思想深度。難能可貴的是,散文變革了傳統(tǒng)寓言散文的說教性,更具開放性。文中以一只有人類視角的雞,用一種俯瞰式的姿態(tài),將渺小的體,以目光審視,帶來了宏大格局。散文中鳥三次輪回均在同一家庭,有關愛,有玩弄,有厭惡,還有人類自我為中心的行為傷害,恰失丟進了人間試煉場。散文中愛隨處可拾,那些隱秘而深沉的細膩情感,從飼養(yǎng)員我甚至可以聯(lián)想到父親。散文中還透著關愛中的成長哲學,姥姥從對生命的嫌棄,到生命的尊重,在一個老人身上完成了成長蛻變。最后還要說一個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何關愛幫助的建設性,三次小雞以短暫生命結束,無疑顯示出生命與情感脆弱的一面,但死亡的提醒,恰似提醒了人類,所謂的守護和相處,需要更多的善意,互相的理解融合,以及生活的智慧。讓那道希望與帶關溫度的光照向更多的陰暗。力推佳作!【文韻編輯:綠葉紅了】【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202505300017】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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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綠葉紅了        2025-05-29 18:28:44
  散文的結尾精巧開放,夜燈長明與雛菊短暫綻放期的撞擊,讓我們發(fā)現(xiàn),生命雖短,但愛與記憶之光永不熄滅。
文學的道路上,虛心的學習,永無止境的冒險。
2 樓        文友:綠葉紅了        2025-05-29 18:30:24
  這是讓人甚為驚喜的一篇散文,開放的哲學視角,散文的大膽的創(chuàng)新,實實在在的閃閃發(fā)光的精品!
文學的道路上,虛心的學習,永無止境的冒險。
3 樓        文友:綠葉紅了        2025-05-29 18:33:31
  “雛光”的題目,將光的救贖,自然,記憶三種層面的光凝為一體,照向死亡與陰暗的縫隙。雛有生命的脆弱,光卻有精神的強大,和召喚的精神力量!
文學的道路上,虛心的學習,永無止境的冒險。
4 樓        文友:綠葉紅了        2025-05-29 18:55:47
  散文特別棒的開頭結尾,開頭一只雞好似有人類的記憶安排,為人類視角的探討埋下開端!而結尾肉身的死亡,光卻來到了人類上方,則有神性俯瞰一切的宏大視角。這個生命的循環(huán)還在延續(xù)……筆法驚嘆!
文學的道路上,虛心的學習,永無止境的冒險。
回復4 樓        文友:流淚的飛魚        2025-06-03 16:09:40
  感謝社長辛苦編輯!
5 樓        文友:筆名木子青        2025-05-29 19:21:29
  欣賞佳作,優(yōu)秀
回復5 樓        文友:流淚的飛魚        2025-06-03 16:11:53
  感謝欣賞,祝佳作頻傳!
回復5 樓        文友:流淚的飛魚        2025-06-03 16:55:27
  感謝支持,遙握,敬茶!
6 樓        文友:秦雨陽        2025-05-29 19:27:04
  思路新,角度巧,文采好。一篇好文,精品一件。點贊!
雞毛蒜皮織布衣,點橫撇捺泥草屋
回復6 樓        文友:流淚的飛魚        2025-06-03 16:57:18
  感謝支持!
7 樓        文友:蔣玉龍        2025-05-29 19:57:05
  與其說是散文,不如說是一篇特立獨行的小說。我不知道我的感覺對不對,或者說兩者兼之。
   很奇特的一個小雞的視角,始終如一的行文文字。
   一口氣讀完,兩個反轉的重生讓人驚喜!感慨老師的才情和特別喜歡這種淡然中帶著憂傷的文字!
   祝老師筆豐!
回復7 樓        文友:流淚的飛魚        2025-06-03 16:57:52
  感謝老師支持,祝夏安!
8 樓        文友:綠葉紅了        2025-05-29 20:33:45
  對于上樓是否小說還是散文,我也特意用了體裁檢測軟件!這篇還是算散文!有跨類型的創(chuàng)新!
文學的道路上,虛心的學習,永無止境的冒險。
9 樓        文友:美雪飄香        2025-05-30 14:51:47
  一篇很特別的散文,非常喜歡。成功的創(chuàng)新!
回復9 樓        文友:流淚的飛魚        2025-06-03 16:58:27
  感謝欣賞,祝佳作頻傳!
10 樓        文友:檀文煉冰        2025-05-30 16:36:05
  這篇作品讓我感覺到文學的味道,是文學應該有的樣子。作者用比喻的手法,以小雞的視角注視著世界。寫動物也暗喻人性,角度獨特而詼諧,童真中又不失穩(wěn)重。點贊佳作,支持共賞。
回復10 樓        文友:流淚的飛魚        2025-06-03 16:59:08
  感謝欣賞,感謝老師對我的支持與幫助,祝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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