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見證】【心靈】向著太陽奔跑(散文)
秋日的拂曉,窗外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在輕柔涼爽的晨風里,隱約傳來《夢里水鄉(xiāng)》悠揚宛轉的歌聲,這是武平職專每日晨操時例行播放的歌曲。我穿好運動衣,快步來到門口,揮舞雙臂,舒展四肢,活動開手腳,做了幾個長長的深呼吸。然后開始起步慢跑,穿過靜謐幽深的巷陌,腳步聲在小區(qū)的空間回蕩。
我跑到平川河邊,沿著霧氣彌漫的河邊棧道,開始慢慢地加速,向著晨曦漸露的東方奔跑。看到天空云層的縫隙里,透露一抹酡紅色的光暈。微風拂動輕薄的衣衫,帶著一絲絲的涼意,在我的耳邊輕輕地絮語。朦朧熹微的光影中,河邊路旁的杜英、楊柳、銀杏、夾竹桃、野山櫻、三角梅,以相同的速度向我沖過來,好像要與我擁抱,卻又敏捷地閃開,向相反的方向離去。只把它們清幽的氣息,滲透入我的呼吸,使頭腦愈發(fā)清晰起來。它們是我相識多年的朋友,總是饋贈我一天最好的禮物。
我跑過東門苑公園,拐過職專的操場,一幢幢高樓的魅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飄忽。街道兩邊竟夜未曾熄滅的路燈,映照我快速挪移的身影,轉入街邊幽暗的小道,向高高的坡頂沖上去。我每天跑步的時候,總是喜歡一個人的僻靜,東門苑公園的范圍太小,職專的操場則太過嘈雜,并不是我喜歡的所在。
這時東邊的天光逐漸明朗,晨曦中依稀可見遠方的溪流、山邊的農舍、溪畔的菜園、以及路旁蔥蘢的綠樹,掩映幾戶農家的土屋,煙突中飄裊幾縷乳白色的炊煙。朦朧的景象在視野里影影綽綽,暈染一層晦曚的色彩,勾勒一軸幽雅的意境。它們恰如三D打印的水墨畫卷,隱約飄逸淡淡的墨香,讓我為之陶醉。
在輕霧朦朧的晨光里,棲宿于路邊叢林里的鳥兒,似乎被我的腳步聲驚醒。畫眉鳥第一個張開歌喉,開始悠揚宛轉地歌唱;黃鸝也過來湊起了熱鬧;一大群的山雀從樹叢中飛起,嘰嘰喳喳地飛向對面的山頭。蚱蟬們自然不甘寂寞,也在振動翅膀高聲嘶鳴,展現(xiàn)它們不俗的音樂天賦,宣示它們生命存在的意義。
我憋著一口氣沖到半坡,呼吸變得急促,胸口逐漸沉悶,腳步變得沉重起來,汗水涔涔地滲出了前額。抬頭看見坡頂深邃的天空,云層的縫隙不斷地擴大,終于透露出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叢林碧翠的樹杪上,涂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哦,火紅的太陽,它是自然界最恒定的光源,它是人類生命與希望的載體!它總是每日如約而至,以熾熱的光芒照耀大地,蕩滌一切黑暗和污濁,照亮人們前進方向,賦予人們堅韌的力量。我知道,只要將目光鎖定太陽,陰影便永遠留在自己的身后。我霎時釋放向上沖刺的力量,一鼓作氣地跑上坡頂,眼前展現(xiàn)一片疏朗豁亮的世界。
我聆聽耳邊清風爽籟的音響,頓生神清氣爽的感覺。于是便放慢了奔跑的腳步,稍微喘勻一口氣,饒有興致地瀏覽路邊的風景。陽光透過縹緲的山嵐,穿越叢林間彌漫的清霧,形成一圈圈游離的光束。山坳里鋪展一大塅平整的稻田,間或響起幾聲悅耳的蛙鳴。禾苗進入抽穗揚花季節(jié),葉片上掛著晶瑩的露珠,空氣中飄逸稻花的香氣。遠處山邊一泓浩淼的魚塘,澄澈的水波透出墨綠的顏色,在魚兒跳躍激起的波紋上,閃爍著朝霞絢爛的光影。魚塘邊的管理房前,一個叼著半截煙頭,光著膀子的老者,一邊往魚塘里拋下鮮嫩的草料,一邊朝著我跑過來的方向揮手。一只拴著鐵鏈的小狗,面向我汪汪地吠了幾聲,例行地向我打一個招呼,又走回到濃密的絲瓜棚下面,悠閑地蹲伏下來。
我瞬間擺脫郁悶的氣息,頓然覺得呼吸順暢,精神抖擻,沿著田塅中間迤邐的土路,朝著東邊太陽升起的方向,加速地奔跑起來。在我的眼光所及之處,看見左邊是曾枝剡棘、青黃雜糅的柑橘園,枝頭掛滿累累的果實。右邊是激水流觴、浪花飛濺的山澗,幾叢碧綠的芭蕉在溪岸邊搖曳。還有豐碩的柿子林、熟稔的油茶園、碧綠的甘蔗田、搭蓋薄膜棚架的花卉基地,在山野間次第鋪陳,若隱若現(xiàn)。當我穿越一條長長的斜坡時,遠遠看見五、六只黃牛從路邊走下去,到路坎下的草甸里吃草。然而它們卻毫無顧忌,在路上撒下幾堆冒著熱氣的糞便,讓人望而卻步,真是好氣而又好笑。我只好小心翼翼地繞過去,重新起步奔跑起來。
早晨的太陽冉冉地升起,如同桔紅色的汽球,懸浮在東邊的山頭上,灑下一片柔和的陽光,撫慰這塊美麗豐饒的土地。然而大地卻沉默不語,以其接受愛的方式,默默地用身體去體驗這份情愫。陽光照在我汗水涔涔的身上,燃起一股熱烘烘的感覺。同時,出一身淋漓大汗之后舒適的感覺,也在我的周身漫溢開來。
我在晨間跑步鍛煉身體,已跨越10年的時間,本不是與生俱來的習慣。而是因為遺傳基因、暴飲暴食、作息無定、酗酒熬夜等多種原因,導致血壓飆高身體肥胖等慢性疾病。為了擺脫長期生病吃藥的煩惱,最終選擇跑步的運動方式,將這些負面問題徹底消除。并且,讓我通過跑步鍛煉,激發(fā)生命的活力,享受運動的快樂,帶來充沛的精力,更好地投入到工作事業(yè)中去。
我沿著田野間延伸的道路,一路不停地向前奔跑。讓眼前優(yōu)美錦繡的風景,將我親密地圍擁起來,融匯成為畫中的人物。遠遠看見六、七戶人家,散落在幽靜的山坳之中,是一個叫“石角里”的自然村。村中央的山澗旁邊,兩樹鐵皮冬青和幾棵野鴉椿,枝頭綴滿殷紅的果實,如同一團團燃燒的篝火。在爬滿五葉木通藤蔓與果實的烏桕樹下,一條清悠悠的山澗里,站著兩個浣衣的村婦,挽起褲管站在清涼的溪水中,不時地揮動手中的洗衣杵,發(fā)出與山石相互碰撞的聲響。她們聽到我的腳步聲,直起腰來朝我莞爾一笑。我也向她們隨意地揮了揮手,算是打了一個招呼。然后掉轉身體,往來時的村道折返,漫步走回縣城的方向。
我選擇這一條地處縣城東郊的小路,作為自己每天晨跑的路徑,自然有其內在的合理性。在這里可以遠離市井的喧囂,呼吸純凈的新鮮空氣;觀賞春天的桃紅李白、夏日的碧蓮嘉禾、秋季的金黃稻浪、冬時的晶瑩霜雪。這一條生意盎然的鄉(xiāng)村道路,恰如一幅色彩斑斕、風光錦繡的畫帛,隨著四季的變換,呈現(xiàn)繽紛的色彩,鋪陳在天地之間,總是讓人爽心悅目,心境瀟然。
在每一個清新如水的早晨,我都愿意追逐熹微的晨曦,追趕絢麗的朝霞,仰望初升的旭日,向著金色的太陽奔跑。在胸中點燃不滅的希望,讓心里充滿永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