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點(diǎn)燃了山洞的第一把火？烤熟了一只名字叫什么的動物？誰把山洞的火焰?zhèn)鬟f給另一個山洞？文字和影像還沒有誕生前，一切都只能推想，但不管如何，火可以燃燒，灰燼里還有火星，會傳播文明之光。文明的價值認(rèn)同，會不斷滋生嶄新的文明。
　　
　　 1
　　 時間是無休無止升起又落下的陽光，光記錄了時間，又于黃河流經(jīng)的土地上播下一粒種子，點(diǎn)燃火光。
　　 那火光，我從沒有看見，更不可能看見。
　　 太久遠(yuǎn)了，以至于許久的忘卻。
　　 拾遺，會不會說話，在堅(jiān)守的火焰里化蝶。
　　 無關(guān)乎輕，亦無關(guān)乎重。輕和重在咎年里沉睡，無法看清千年前的森林里倒下的那棵樹深埋的肋骨穿透的心臟。
　　 如果，同位素測年法產(chǎn)生的距離依然有效，那我只能閉上眼睛，演繹并期待一個個故事。
　　
　　 2
　　 時間在穿越河流，河流在穿越土地，土地在凝聚山梁，山梁在洞穿山體，山洞在衍生火種。這個邏輯，屬于自然還是人文？
　　 把這些，歸結(jié)于地殼的運(yùn)動結(jié)果。就忽視了火的力量。
　　 我的腳步，停留在山下。
　　 和倒下去的動物、植物一起，永恒在灰燼里。
　　 但，灰燼是唯一的見證。
　　 見證火生長在山洞里，于是山川在開始了運(yùn)動。
　　
　　 3
　　 路是沿著時間的袋子蹣跚蜿蜒了無數(shù)星光的夜，和站立直行流連忘返數(shù)萬年忘卻的根。
　　 猴子伸出的手臂掛在樹梢上蕩著月亮，以及，月亮下濯濯翻卷浪花的河流在記錄流程。
　　 黃是黃土高原的元素，注定河道寬窄深淺的舵。
　　 亮光走來的時候，河流應(yīng)運(yùn)而生，不然，河流找不到光的方向，不知何往。
　　
　　 4
　　 水是第一個流過億萬年的化石，軟糯糯的臂彎里載著陽光。
　　 星星隱退而去，和那四肢少卻的毛發(fā)。
　　 披一塊獸皮，或者串起幾片樹葉，日月就沿著水流，一路昂揚(yáng)。
　　 生生不息的水，指點(diǎn)江山，指點(diǎn)石頭和火焰。
　　
　　 5
　　 激昂的水流一直在淹沒著直立的樹梢，和，穿行在樹梢內(nèi)的腳步。
　　 赤裸的腳丫，踩倒一株株野草。根和莖咀嚼的牙齒烤不熟一枚野果。
　　 是不是他們放慢了腳步，或者腦殼里少了一枚真元。
　　 拉開的距離是等量的時間，空間還沒有出現(xiàn)，一棵草丈量的高度，就會跨越歷史的戰(zhàn)壕。
　　
　　 6
　　 是不是所有的星星都移動了位置，山頂有點(diǎn)孤寂，如入零丁洋，可嘆息聲早就熄滅。
　　 飛躍的翅膀與羽毛有關(guān)，地上攀爬樹枝的肢體仰著頭，云朵擠壓的天空劃出一道劈鏈，劈開的終究是無解的憂傷。
　　 我想滑一個步，達(dá)萬里之遙。
　　
　　 7
　　 火山留下的火焰熄滅了一片森林，也熄滅了森林焚燒而留下的溫暖，重新荒蕪。
　　 繞火而行，避火而居的腳板總淌過雪寒。倒下的動物倒進(jìn)石頭里，隱含的寄生蟲看見一張張嘴的吞咽。
　　 生命在縮短年輪，如樹枝倒進(jìn)火里。
　　
　　 8
　　 失去火種的大地在迎接雪降，黃河也迎接冰床。
　　 瑟瑟發(fā)抖的不是河流，河流在沉默。
　　
　　 9
　　 生命的延續(xù)是歷經(jīng)咎年的考核，答案總是在智者的心臟里跳躍。
　　 敢于靠近，勇于靠近。火勢微弱，于智者的海。
　　 水滋養(yǎng)生命，火延續(xù)生命。
　　 可怎么，就水火不相容？
　　
　　 10
　　 靠近火種的是一個種族嗎？
　　 發(fā)現(xiàn)火種的亦是一個種族嗎？
　　
　　 11
　　 浪是水流歡樂的成像，無關(guān)于物理現(xiàn)象。后人站起來的姿勢，總是火焰跳躍的舞蹈。
　　 燧人氏，僅僅的三顆漢字，就擎起百萬年的重力，以火為載體的執(zhí)著，燃燒山洞。
　　
　　 12
　　 火焰里倒下的動物，有時殘留著肉體，撕裂焦黑之后，產(chǎn)生一種香。
　　 撲鼻而來的味道，地球引力般牽引著智慧，牙齒咬合的嘗試，站立為一彎上弦月。
　　 有人開始靠近，靠近叫做燧的樹種。
　　 巖石在變形，以粗糙為本。
　　 鉆入木頭的石頭開始旋轉(zhuǎn)，總有一次灼熱冒出青煙。
　　 風(fēng)過留痕，留下的也是火焰。
　　
　　 13
　　 燧人氏占盡了燧木的光。燃燒的燧木記住了青煙，青煙記住了石頭，石頭記住了旋轉(zhuǎn)。
　　 鉆木取火的人有了名字。
　　 僅僅的三顆漢字，沿著黃河流域開裂，細(xì)胞分裂那樣的衍生未來。
　　
　　 14
　　 生命開始延長，延長的還有數(shù)量。數(shù)量堆積的過程叫部落。
　　
　　 15
　　 商丘，是一個地名，成就人類起源的地名。
　　 商丘遞增數(shù)量，數(shù)量誕生智者。他以超越常人的行為靠近火，抬出倒在火焰里的動物。
　　 以此，認(rèn)識火，發(fā)明火。
　　 最初的火焰跳躍在燧木上，“燧”有了新的注解，燧人氏就站立起來。
　　
　　 16
　　 火的出現(xiàn)誕生的不是人類，人類早就站在大地上，以河為舞，惜惜相眠。
　　 而火，誕生的是文明。
　　 火是冠絕于語言的次生偉大。
　　 尾隨火而來的，是結(jié)繩記事，記錄人類大腦的復(fù)雜化進(jìn)程。
　　
　　 17
　　 我的眼界很窄，視線很短，看不見海洋里遨游的鯨。龐大的體型，巨型的口腔，吞噬的海水，成就了咸。
　　 火是隨著水勢而長的翅膀，水是湮滅火勢而埋葬的西侯度。沿水而浸潤的化石，有時說不清歷史的蹤跡。
　　 但，那只踩踏雜草的腳印，總有一處潛藏灰燼，讓我們驚嘆最初的文明。
　　
　　 18
　　 冠以名字的野獸，以種群集聚，展開與火的爭斗。
　　 火塘，總是有著美名，屬于守護(hù)的神。
　　 在古老的原始里，火不僅是食物烤熟的基本，更蘊(yùn)含著居所護(hù)衛(wèi)的行征。
　　 火勢移動的火苗，總是站立威嚴(yán)，噼剝而響的聲音，威震野獸的靈魂。
　　
　　 19
　　 此刻，我在文字里捕捉西侯度，高出河面約170米的古老階地上，躺著猿人階段文化遺存的典型代表。帶切痕的鹿角和動物的燒骨，昭示他們已將“火神”征服在腳下，初顯“萬靈之靈”的偉大。
　　 神之福祉，與風(fēng)、與火凝聚的詩行。古樸，拋出了穿透胸膛的石頭。
　　
　　 20
　　 與西侯度相連的時代，叫做舊石器時代。一顆“舊”字，就飄蕩了千言萬語無法細(xì)數(shù)的殘年。
　　 推演、爭論、甄別，成就一座矮墻，以及矮墻腳下流過的河。
　　 此刻上演的不是熒屏，是智者在推演智者，是燧木冒起的青煙如云。
　　 世紀(jì)很短，光速太慢。智者架起的橋，石器為橋墩，獸骨為橋梁。
　　 而這一切，都在西侯度的山洞里。
　　
　　 21
　　 于是，山洞在世人的眼睛里眨呀眨，眨出西侯度星星的流年，有一顆流星許下心愿。
　　 火，拾級而上，站立在制高點(diǎn)，火焰鏈接星辰。
　　 歷史是有根的，就扎進(jìn)西侯度的山洞里。
　　
　　 22
　　 西侯度，醒在百萬年以后，以簡易加工的石器，和動物化石的形式站立。
　　 四周的草葉，向上生長。以一種億萬年的虔誠，頂禮膜拜。
　　 追根溯源——唯有山洞的火焰，還不熄。
　　
　　 原創(chuàng)與2025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