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楓】暴動(小說) ——血濺櫻花谷之二十六集
暴動
高橋在軍中設(shè)的慰安所一直處于缺人的狀態(tài),上次一個女人來應(yīng)召,沒過一個月,跟她睡過的兵都染上了性病。一查,她是窯姐兒,來應(yīng)召就是想報復(fù)日軍。槍斃了那個女人以后,就再也沒有女人來應(yīng)召了,高橋不得已,把應(yīng)召費(fèi)大幅提升,一個月出到三塊大洋。
唐二爺來找李登科,就是嗅到了其中的商機(jī)。租子收不上來,可以讓女人去日軍慰安所干一個月,不但帳沒了,還能給家里換些糧食,渡過饑荒。李登科覺得這是個變通的好辦法,必竟,這個方法不會出人命。
唐二爺找了些打手,帶走郭家缸十幾個女人,送到鎮(zhèn)上的慰安所,一個月后,又把這些女人送回村,除了給女人一袋小米。剩下的錢三七分帳,落入了他和李登科的囊中。三里五村的地主們,聞著風(fēng)聲,也都行動了起來。
各村的先進(jìn)分子圍攏在姬家山煤窯,控訴地主沒有人性,喪盡天良。郭小四帶著抗聯(lián)的一些人也來了,聽說李登科帶頭干這事,就想去暗殺了他。劉紅說:“組織決定,首先在郭家缸舉行暴動,抓捕汗奸李登科,建立抗日民族政府。今晚就行動,小四,你帶著民兵和抗聯(lián)的人,我?guī)ьI(lǐng)群眾,馬上行動!”
郭小四說:“俺哥呢?他去哪兒啦?”
劉紅怕李文魁阻止抓捕李登科的行動,讓他帶著人去鎮(zhèn)上的日軍狼狗大隊,乘著山田死了,防衛(wèi)松懈,想辦法處理了那些呲牙咧嘴的狼狗。
夜,槍聲呯呯響起,李登科從床上爬起來,叫管家,管家驚慌失措地跑來:“東家,暴動了,那些窮租戶暴動了,打開了糧倉,地窖……”
小時候的噩夢又來了!李登科呆若木雞,他的糧食,他的錢呀!怎么辦?自己家那幾個打手,根本不是暴動的群眾的對手,要放棄他多年攢下的家業(yè),那簡直是要他的命??!管家拽著他:“東家,快往鎮(zhèn)上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br />
套上馬車,管家攆著馬車載著李登科出了村子,車子在馬路上疾馳。
郭小四騎馬追著馬車。手中槍響,馬嗚嗚叫著倒地,李登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伏在地上:“小四,俺是文魁的大爺,你,你放俺走吧!”
郭小四哼一聲:“老不死的,俺哥說過,他爹是郭大個子。他巴不得你早點(diǎn)死,跟窮人分你的地,共你的產(chǎn)呢!來人,捆起來!”
鶴壁鎮(zhèn)上,李文魁拿著他大爺?shù)奶貏e通行證,開著卡車過了日軍的哨卡。等到后半夜,乘看管狼狗的日軍睡了,他穿上廚子的服飾,爬進(jìn)了狼狗的住宅區(qū)。這些狼狗都有自己獨(dú)立的房間和榻榻米,享受著士兵一樣的待遇。由于山田大佐的死,正常的定量投喂沒人管了,這些狼狗肚子里沒啥油水,看見廚子來了,都興奮地?fù)u著尾巴。打開門上的小口,他把野茄子花煮的豬內(nèi)臟陸續(xù)放到飼盆中,看著那些狼狗吞食,不一會兒,狼狗都躺地上不動了。李文魁揮手,幾個人進(jìn)來,打開門,把狗一條條抬出去,順著墻頭扔出去,墻對面有人接住,拖到卡車上。
李文魁開著卡車出了鎮(zhèn)子,采煤隊隊長說:“文魁,咱回煤窯剝了皮吃狗肉吧!狗是被迷暈了,肉能吃。”
李文魁搖頭:“把這些狗帶到郭家缸,讓村里窮人也嘗嘗葷腥?!?br />
采煤隊隊長忙說:“咱別去郭家缸了,紅姐說,讓咱回煤窯去?!?br />
看隊長眼辭閃爍,李文魁卡住他的脖子,逼問:“為啥不讓去郭家缸?你說——”
隊長無可奈何地說:“郭家缸,今晚,今晚要,要暴動?!?br />
李文魁放開隊長,猛踩油門,卡車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飛馳,車上的人被甩得一下跌倒,一下又飛起來。車子經(jīng)過一段石子路時,輪胎被扎壞了,采煤隊長支起輪子,動手修胎。李文魁在一旁心急火燎,索性大步向前跑去。
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郭家缸街道的墻上用石灰水涂上了抗日救亡的標(biāo)語,人們拿著布袋在分糧食,抗聯(lián)的人在清點(diǎn)地窖中的銀元和金條。村子中央的麥場上,正在開公審大會。劉紅念著判決書:“李登科甘心當(dāng)汗奸,殺害共產(chǎn)黨員老劉和眾多抗聯(lián)戰(zhàn)士。為抵償租子,強(qiáng)搶女人往日軍慰安所里送。喪盡天良,其罪當(dāng)誅,押下去,槍斃!”
李登科渾身癱軟,被押下臺,他絕望的眼睛望著人群,嘴里喊著:“文魁,文魁,你在哪兒?”
從土路上跑過來的李文魁跳上臺,摟住李登科,對郭小四乞求:“小四,別開槍,要開槍,你打死我!”
郭小四心情復(fù)雜地:“哥,你咋了?你說過,你巴不得李登科死,他害死了你親娘,又害死了老劉,你護(hù)著他干啥?”
李文魁眼一紅:“他就是對不住所有人,他對我好,我不想讓他死!”
李登科渾濁的眼里流下了淚水,兒子是他的種??!他現(xiàn)在后悔的是,不該不聽兒子的話,為了收租子送村里女人去慰安所。
劉紅走過來,義正辭嚴(yán)地說:“李文魁,你注意你的立場,你是一個共產(chǎn)主義者,還是汗奸的走狗?小四,你們把他綁了!”
小四揮手,抗聯(lián)戰(zhàn)士涌上去,攏胳膊縛繩,把李文魁推下去。李登科喊:“槍斃俺,別動文魁,別動文魁?!?br />
郭小四扣動扳機(jī),李登科眉心中彈,倒下。李文魁撲通一聲跪下:“大爺,大爺呀!”
整整一天,李文魁不吃不喝。郭大個子老婆對兒子說:“小四,你去,弄壽衣,做棺木,讓文魁給他大爺送殯?!?br />
郭小四看著劉紅,劉紅不吭聲。玉蘭說:“共產(chǎn)黨也不能不讓親兒子給親爹送殯吧?他大爺就是汗奸,那也是他親大爺?!?br />
劉紅正要說話,喉里一陣干嘔,跑到外面吐起來,郭大個子老婆問:“閨女,多長時間身上沒來了?是不是懷上了?”
劉紅回到屋,解開了李文魁的繩子,說:“如果你去給汗奸送殯,你還是共產(chǎn)黨員嗎?你要真想去送殯,我也不攔你,你真要當(dāng)汗奸的孝子賢孫?”
李文魁掉淚:“不管咋,我要給大爺送殯,”
目送劉紅出去,郭大個子老婆嘆了口氣:“小四,你去吧!到后半夜,村里人都睡了,就讓文魁去送殯。”
夜色中,李文魁身穿孝衣,頭戴孝帽子,手里舉著靈幡,給他大爺摔了老悶鍋?zhàn)?,彎下腰抬著棺材進(jìn)入墓穴,看著墓下面的磚,想起他大爺說過,墓磚下埋著金條,那是他大爺留的后手,萬一他過不下去,就來刨這里的墓磚。李文魁撲到棺材上放聲大哭:“大爺,大爺呀!”
郭小四上前挽扶李文魁,他一把甩開。壘好墓門,墳土抹平,李文魁擤了一把鼻涕:“你們走吧!我在這兒呆一會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