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籬】詐胡(微小說)
兩個多月前,鼎山煤礦的綜采隊的采煤工常勝在工作中偷奸?;?,違規(guī)操作,受了工傷,住進(jìn)了金鼎煤業(yè)集團(tuán)職工醫(yī)院接受治療。
今天早上,傷愈的常勝辦完出院手續(xù),神清氣爽地走出金鼎煤業(yè)集團(tuán)職工醫(yī)院,常勝吹著歡快的口哨徑直朝“博弈閣”棋牌室走去。工傷住院這段時間可把號稱“礦區(qū)麻神”的常勝憋壞了,昨天晚上他就約好了三個牌友,今天非得好好搓上幾圈才行,過過癮。
常勝到了“博弈閣”棋牌室,三個牌友已經(jīng)等候多時,四個人立即投入到“戰(zhàn)斗”??烧l知一個多月沒摸麻將的常勝牌技生疏了很多,幾圈下來,常勝輸?shù)靡凰?。兩個多小時以后,常勝終于逮住機(jī)會,手指劃過牌面,“啪”的一聲將摸到的牌扣在面前,瀟灑地將面前的牌推倒,大叫一聲“糊了!三家滿!”在三個牌友的注視之下,常勝慢悠悠地將面前的那張牌翻了過來,三個牌友哄堂大笑:“詐胡!包賠滿牌!”面紅耳赤的常勝頹然靠在椅背上,心里暗道:“我怎么會詐胡?我的‘特異功能’難道消失了?”
原來,常勝有一項不為人知“特異功能”——他自幼手指神經(jīng)特別敏感,異于常人,閉著眼睛能夠摸出撲克牌的點數(shù)、花色。常勝的父親發(fā)覺常勝有這項“特異功能”以后,怕他走上歪路,堅決不允許常勝接觸撲克、麻將,發(fā)現(xiàn)一次就給常勝一頓胖揍。因此,常勝的“特異功能”鮮有人知。
常勝技校畢業(yè)以后,成了鼎山煤礦綜掘隊的采煤工。他有了自己的職業(yè),有了穩(wěn)定的收入,也有了自己的生活,父親對他的管教也少了很多。參加工作一年多后,常勝逐漸學(xué)會了打麻將,他憑借自己不為人知的“特異功能”加上“勤學(xué)苦練”,麻將在他靈巧敏感的手里似乎有了靈性,在碼牌、推排、拿牌過程中只要手指劃過牌面,不用眼睛看,筒條萬,分毫不差,自然成了牌桌上的“常勝將軍”。
賭場上有句俗話:“輸?shù)腻X是自己的,贏的錢是大家的!”個性好爽的常勝贏了錢以后,請牌友、工友吃飯、唱歌……是常事。
隨著常勝在牌桌上鏖戰(zhàn)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在工作中偷奸?;?、請事假、上花班成了常事。俗話說:拿了別人的手短,吃了別人的嘴短。”面對越來越懶散的常勝,工友們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
為了幫助常勝戒賭,朋友勸,領(lǐng)導(dǎo)訓(xùn),父親罵,老婆鬧,常勝依舊我行我素,什么小賭怡情、打麻將可以釋放工作壓力、可以鍛煉思維邏輯能力等,說得頭頭是道,依舊是我行我素。
五月份,鼎山煤礦組織勞動競賽,綜采隊拔得頭籌,職工收入也創(chuàng)歷史新高。一領(lǐng)到工資獎金,常勝連家都沒回,約了幾個牌友直奔麻將館。“整晚上就你小子手氣好,這個月的獎金又貢獻(xiàn)給你了!”一臉晦氣的三個牌友嘟囔著將錢狠狠地摔在麻將桌上,悻悻地轉(zhuǎn)身而去?!俺凶?,承讓。”常勝笑嘻嘻地清點著“戰(zhàn)果”。
出了麻將館,瞌睡兮兮的常勝對著初升的太陽伸了一個懶腰,心頭盤算著:“如果今天再休班的話,就上不夠法定班,績效獎就泡湯了,老婆又得哭鬧著回娘家,該咋辦呢?”
常勝眼珠一轉(zhuǎn)有了主意,轉(zhuǎn)身向超市走去,狠狠心買了幾包平時自己都舍不得抽的“華子”,揣進(jìn)衣袋里,吹著口哨朝點名室走去。
點完名以后,常勝把同班的幾個工友拉到一旁,笑嘻嘻地對著大家一陣嘀咕,又給每個人的褲兜里塞了一包“華子”。大家對著嬉皮笑臉的常勝,無奈地嘆著氣轉(zhuǎn)身而去。
工友們到了工作面,按照工作分工,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常勝開始還蜻蜓點水似的在旁邊幫忙,時間久了,睡意漸漸襲來,工友們對著睡眼惺忪的常勝無奈地?fù)u搖頭。常勝乘大家忙碌,溜到一旁,找了一個干燥背風(fēng)的地方,靠在支柱上打起了瞌睡。
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將常勝從夢中驚醒,原來是一根漏液的支柱倒了下來,狠狠地砸在他的右手上,又滑下來砸在他的腳面上,鉆心的疼痛使常勝大叫起來。
周圍的工友奔過來,慌忙將支柱搬開,大喊著“有人受傷了”!隊長過來看見鮮血從常勝的手套里滴滴答答往外流,果斷地扯下口罩線勒緊常勝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取下手套,只見中指和無名指血肉模糊,在礦燈的照射下格外刺眼,常勝腦袋“嗡”的一下,便失去了知覺。
常勝醒來后,已躺在了醫(yī)院的病房里,劇烈的疼痛使他無法入睡,整夜抱著手,一瘸一拐地在走廊里踱著、想著……
自從出院那天詐胡以后,常勝再也沒有去過棋牌室,牌友們都說他怕再詐胡,丟不起“礦區(qū)麻神”的面子。真實的原因只有常勝自己明白——自己的“特異功能”消失了?,F(xiàn)在他只要一摸到麻將,受過傷的手指就莫名其妙地疼痛,好像在提醒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