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曾經(jīng)】賤狗報仇(墜子書) ——《賤狗傳》第二部
第一回:任富祥收留李大池,鄭有才錯引鬼子兵
(白)
話說任富祥和賤狗父子倆逃荒到王垣縣的相家堡村。原本是在財主相倚天家放羊,但相家三兒子天狗不斷地使壞欺負賤狗,后來還強取豪奪了賤狗的意中人桂花。賤狗大鬧洞房,然后賤狗與天狗結(jié)下了死仇。任家父子惹不起相家,便來到了玀娃嶺過生活。沒想到,這一天,竟然遇到了親戚。
(唱)
聽書朋友往東邊看,小路上走來人兩名。
一老一少人兩個,一男一女分得清。
看起來好像父女倆,東倒西歪慢騰騰。
五黃六月三伏天,熱的他父女汗?jié)裥亍?br />
要問他是何方客,先表穿戴后報名。
蓬頭垢面長頭發(fā),滿臉的胡須亂哄哄。
上身穿著白馬褂,又黑又臟不衛(wèi)生。
下身穿著藍單褲,膝蓋上邊倆窟窿。
屁股蛋上露著肉,大針腳補塊圓補丁。
布鞋后跟豁著口,緊一根白色細麻繩。
觀年齡不足四十歲,盡多三十七八冬。
左臂背著鋪蓋卷,右手拉著女頑童。
小女孩多著十五歲,少說也有十四冬。
他父女瘦得皮包骨,相依為命慢慢行。
只聽見撲通一聲響,父親摔倒地溜平。
小女兒趴下連聲哭,哭死哭活都不會哼。
這時候驚動哪一個,驚動富祥人一名。
任富祥地里鋤紅薯,忽聽得路旁有哭聲。
順著哭聲看一眼,有一人倒在地溜平。
他放下鋤頭跑過去,這個人見過記不清。
心口窩,摸一把,此人的心跳還沒有停。
只見他餓的皮包骨,餓的前胸貼后胸。
這人既然沒有死,趕快搭救活性命。
早上的剩飯沒有倒,快回家端來把饑充。
一口一口灌下去,不一會功夫雙眼睜。
此人站起連聲謝,您是我的救命恩公。
左右端詳仔細看,原來是我的連襟兄。
(白)
此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到:“你是任富祥嗎?”
“是我,你是哪里人,怎么認識我呀?”
此人雙眼含淚,泣不成聲:“富祥哥呀,我是你的連襟李大池,這是小女蓮蓮,蓮蓮,這就是姨夫,快叫姨夫?!?br />
“你是李大池,這就是小外甥女蓮蓮吧?!?br />
蓮蓮喜出望外,她聽爹說去山西就是奔著姨夫去的,今天見到姨夫很是高興,隨口叫聲“姨夫”,臉上露出了笑容。
富祥把他們領(lǐng)回家里,做了一大鍋粗茶淡飯先讓二人吃飽后問道:“大池呀,你倆咋瘦成這樣了,我都認不住了,賤狗他姨為啥沒來?”
大池和女兒都哭的泣不成聲,一聲說道:“哥呀,一言難盡呀。”
(唱)
李大池哭的淚滿面,連襟哥聽我說根源。
自從你逃荒出門走,咱老家都是災(zāi)荒年。
不是旱來就是澇,還有蝗蟲在后邊。
路邊常有人餓死,三天兩頭新墳添。
蓮她娘活活餓死了,小狗蛋染瘟疫命歸天。
我和蓮蓮若不走,下一回就輪到我跟前。
聽說你在山西住,沒想到今日能團圓。
李大池慢慢往下講,驚動富祥淚漣漣。
既然咱弟兄見面了,你就住到家里邊。
今年糧食有收成,夠咱四人吃一年。
今后多把荒地開,吃飽穿暖不作難。
正說話賤狗回來了,兄妹見面喜心間。
兩家同吃一鍋飯,共同干活種糧棉。
荒地開了好幾塊,起早摸黑人不閑。
冬閑又打窯一眼,住居地方更寬展。
時間飛快如閃電,轉(zhuǎn)眼過去整兩年。
(白)
話說李大池住到玀娃嶺兩年過去了,蓮蓮從小就學(xué)會做家務(wù),跟著父親開荒種地,家里吃穿不愁了,蓮蓮也變成大姑娘了,她和賤狗一個青春,一個少年,住在一個院里,時間長了,互相都有了愛慕之心,慢慢地就戀愛了,兩個大人也看出詳細,準備張羅給孩子辦喜事。
誰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國家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唱)
公元一九三八年,中日兩國動刀兵。
別的地方咱不管,單說咱縣的抗日戰(zhàn)爭。
隨鏡頭縣城走一趟,四門四關(guān)多么威風(fēng)。
城門樓高三丈二,寬約兩丈還有零。
兩扇城門四寸厚,上下七行釘著銀釘。
門口兩邊站著崗,出入人員要把記登。
進去城門左右看,一街兩行鬧哄哄。
生藥鋪對著熟藥鋪,玉當(dāng)?shù)陮χ鹭浥铩?br />
木匠鋪里叮當(dāng)響,鐵匠鋪里冒火星。
這一邊賣的熱牛肉,那一旁羊肉包子正出籠。
這一邊正在壓饸饹,那一旁打著熱燒餅。
街上美景無心看,看一看王垣縣的大本營。
往東南方向五里地,有一個辛莊有名聲。
駐扎抗日指揮部,指揮部住著總司令。
他身材魁梧體力大,濃眉大眼很威風(fēng)。
頭戴一頂將軍帽,身穿軍裝呢子絨。
腰里緊根武裝帶,手槍盒掛在右前胸。
膝蓋以下打著裹腿,方頭皮靴二足蹬。
要問他是哪一個?衛(wèi)立煌就是將軍的名。
他率領(lǐng)國軍二十萬,保衛(wèi)一方人太平。
手下還有幾員大將,常勝將軍有威名。
東至濟源封門口,西至侯馬到運城。
北到陽城和沁水,南有黃河做障屏。
四面八方布置好,專打日本侵略兵。
話說一九四二年,日本來了一個軍司令。
姓條冢,名義雄,肥頭大耳臉發(fā)青。
臉上麻子不分個,齜牙咧嘴紅眼睛。
脖子粗,胳膊擰,活像是東海岸上老鱉精。
對著手下在訓(xùn)話,烏拉烏拉聽不清。
他奉日本總命令,要對中條山來進攻。
帶領(lǐng)大兵十幾萬,武器先進都很精。
國軍將士來抵抗,個個都是大英雄。
不怕苦,不怕死,有很多將士都犧牲。
國軍將士潑上命,感動當(dāng)?shù)乩习傩铡?br />
有人送吃,有人送喝,送來軟煎卷小蔥。
送雞蛋,送肉餅,送來的包子熱騰騰。
村民們都來抬擔(dān)架,把傷員送到醫(yī)院中。
爭先恐后來支援,后勤補給沒有停。
打了七天并七夜,血流成河草染紅。
國軍損兵又折將,敵人損失也不輕。
只因為日軍武器好,遠程炮彈打得兇。
國軍漸漸失了利,日軍慢慢占上風(fēng)。
日軍占領(lǐng)王垣縣,城里城外布下兵。
政府縣長被攆跑,各部門停止不辦公。
城門兩旁站著崗,全部換成日本兵。
進去城門看一眼,街上沒人冷清清。
街上生意停了業(yè),沒有以前的熱鬧聲。
木匠不敢把工做,鐵匠不敢把火生。
學(xué)生放假停了課,農(nóng)民不敢去種蔥。
小日本,沒人性,殺人放火胡亂行。
抓住牛羊當(dāng)場殺,豬雞鵝鴨也活不成。
家里的米面都搶走,油鹽醬醋搶干凈。
抓住男人把苦力做,不聽話就用刺刀捅。
女人不管你大和小,抓住強奸不放松。
大姑娘穿著男人衣,剃了個光頭裝男生。
臉上抹上鍋底黑,頭發(fā)打的亂蓬蓬。
又裝聾子又裝啞。又裝憨子又裝瘋。
大人不敢高說話,小孩子玩耍都不敢吭。
牛圈沒有牤牛叫,馬廄里聽不見馬嘶聲。
全村沒有花狗吠,豬圈里也沒有母豬哼。
小日本占領(lǐng)縣城還嫌小,四面八方布下兵。
西北王茂二十里,又在王茂扎了大營。
王茂附近設(shè)據(jù)點,據(jù)點住著日本兵。
日軍住了三五個,還有狗腿子呈威風(fēng)。
有人趁機當(dāng)漢奸,專門禍害老百姓。
(白)
自從李大池來到玀娃嶺,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吃了幾頓飽飯,兩個孩子又戀愛上了。按說他們兩個已經(jīng)到了民國規(guī)定的法定結(jié)婚年齡,任富祥總覺得家里太窮,等明年稍微好過了再辦喜事。
誰料想還沒等到那一天,日寇就進了王垣縣,老百姓就沒有過一天好日子。任富祥真害怕日本來玀娃嶺干擾兒女的婚事,因為日本在柳溝設(shè)的據(jù)點就在玀娃嶺的西南方向,離這最多三里地,特別危險,真是害怕處有狼,有一天日本人真的來了。
(唱)
三月里雖然開春天還冷,西北風(fēng)里邊帶雪星。
西北風(fēng)刮了三天整,第四天總算停了風(fēng)。
有一個村民鄭有才,他買鹽要進王垣城。
出了村,往西南看,發(fā)現(xiàn)了一伙日本兵。
帶頭的手里端著槍,槍上著刺刀耀眼明。
刺刀挑著一塊方白布,白布中間一疙瘩紅。
后跟著小兵三四個,賊眉鼠眼像個老鼠精。
頭上戴著大耳朵帽,兩片黃布擋不住風(fēng)。
一身黃皮穿在身上,高筒皮靴二足蹬。
有兩個小孩在玩耍,日本人裝著假正經(jīng)。
從兜里掏出糖一把,剝了皮送到小孩口中。
小孩子吃了哈哈笑,鄭有才一旁看的清。
鄭有才看了心暗想,日本人并沒有那么兇。
他們也是骨肉軀,他們也愛老百姓。
鄭有才上前施一禮,連把太君口里稱。
我把你帶到村里去,互相了解做友朋。
本想讓孩子吃點糖,誰料想戳個大窟窿。
鄭有才前頭大步走,后跟著幾個日本兵。
簡單解說來的快,玀娃嶺不遠面前停。
把日本領(lǐng)到他家內(nèi),老婆端茶把敵人迎。
誰料想日本是條狗,它翻臉咬人不放松。
它又搶米來又搶面,逮住雞就把脖子擰。
鄭有才上去忙拽住,日本一拳打的兇。
朝上打一個茶花蓋頂,朝下打一個泥里載蔥。
打得他頭上鮮血涌,打得他兩眼發(fā)了青。
當(dāng)門牙打得落了地,鼻血打破血染紅。
上邊一拳不解恨,下邊又用腳來蹬。
順著褲襠踢一腳,鄭有才倒在地溜平。
只覺得天地在旋轉(zhuǎn),兩眼發(fā)黑冒金星。
傷勢太重昏過去,心跳停止難活成。
早上睡到日過午,上午睡到點明燈。
閻王殿里轉(zhuǎn)一圈,人不該死又回生。
昏昏沉沉如做夢,不知道南北共西東。
有才睜開二目看,老婆床前淚盈盈。
一口口米湯灌下去,他終于慢慢把眼睜。
有心翻身把床下,渾身上下發(fā)熱地疼。
開口就把老婆問,在到底發(fā)生啥事情?
老婆床前把話講,罵一聲你這闖禍精。
你怎把日本引進村,禍害百姓真不輕。
今天都是你闖的禍,要為大家擔(dān)罪名。
你昏迷不醒不知情,聽為妻給你說分明。
有一個老漢叫拽住,放?;丶业酱鍠|。
小日本要把牛牽走,牽走黃牛要殺生。
拽住老漢不愿意,手抓住韁繩不放松。
只聽得啪的一聲響,老漢倒在血泊中。
小日本進村來掃蕩,禍害百姓真不輕。
拽住老漢被打死,全家人哭的淚盈盈。
逮走多少雞和鴨,牛驢騾馬不安生。
羊圈沒有羊聲響,豬圈聽不著豬娃哼。
有的婦女被強奸,打傷了多少好百姓。
老婆慢慢往下講,氣的有才臉發(fā)青。
有心起來去拼命,渾身疼痛實難行。
罷罷罷先咽下這口去,在筆賬遲早要算清。
第二回:李大池掃雪遇難,任賤狗打死鬼子
(白)
上一回說的是日本在趙有才的帶領(lǐng)下,對相家堡初次掃蕩,搶走東西打死人。這一回要說鬼子二次掃蕩,強奸賤狗剛結(jié)婚的新娘,賤狗一氣之下打死一個鬼子,但付出慘痛的代價,欲知詳情,聽我慢慢道來。
(唱)
記下了有才且不表,把書拆開另改更。
要問我單表哪一個?大家別急慢慢聽。
會聽書你往西北看,西北過來人一名。
要知他是何方客?先表穿戴后報名。
他天庭飽滿多主貴,地閣方圓喜盈盈。
濃眉大眼黑頭發(fā),臉上雖黑帶著笑容。
大鼻子,深人中,滿口銀牙圪蹦蹦。
眼不花,耳不聾,腰不酸來腿不疼。
抬起頭,挺起胸,走起路來一陣風(fēng)。
頭戴一頂火車頭帽,中式棉襖德國青。
黑藍色棉褲綁著腿,云頭棉鞋二足蹬。
觀年齡道有五十歲,少說四十七八冬。
要問他是哪一個?他就是村長相夢龍。
他在相家輩分長,說出話來有人聽。
從小就把私塾念,學(xué)過四書和五經(jīng)。
大家選他當(dāng)村長,他為大家辦事情。
抗日縣政府北山住,縣委也在望仙坪。
望仙坪駐扎游擊隊,專打日本侵略兵。
原來的國民縣政府,國軍駐扎王垣城。
國共兩黨常摩擦,好比是水火不容情。
三天共軍要軍糧,兩天國軍要征兵。
當(dāng)村長就要兩頭哄,惹了那家也不中。
兩黨矛盾且不表,又來了壞蛋日本兵。
軍部設(shè)在王茂鎮(zhèn),經(jīng)常到原上抓壯丁。
什么人都把村長找,小小村官不輕松。
王茂原上是小路,日本人要把車路通。
一條大路二十里,都是中國人修成。
前幾天下了一場雪,厚厚大雪把路封,
日本人要把雪清理,找著村長要民工。
村長心里把他罵,表面上還得笑臉迎。
也是他萬般無何奈,玀娃嶺上走一程。
(白)
自從王茂住了日軍,三天兩頭來相家堡抓壯丁干苦力,王茂至相家堡一條大路就修了半年多,村里的男勞力都去幾次了。今天為了清理路上積雪,又向村長要人。相夢龍派差找到了李大池,李大池不敢不應(yīng)。
李大池一早就來到了王茂虎坡除雪。就因為手凍腳麻,往手上哈了一口氣,被一個小日本活活地踢死,順那虎坡上滾了下去。這一面坡,足有三十多丈深,下邊這一道溝,名叫虎溝,傳說很早以前有一老虎經(jīng)常出沒,傷害人畜,虎溝因此而得名。到了清朝中期,政府為民除害,派部隊打死老虎,但是虎溝、虎坡的地名永遠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