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見證】【云水】荷青花,幸運花兒幸運的人兒(散文)
多年以后,我想起這個名字,眼前出現(xiàn)的不是花,依然是她——荷青。
記得我問過她的,為什么叫青荷?有什么別的意義嗎?她說沒有,隨便起的,或許,俺娘喜歡一種叫做荷青花的花;又或是生我的時候,正是這種花開得最茂盛的時候。都有,也都沒有,不知道,說不清。
她說那年恰好遇上連年的大澇,因此連年不收,娘生下她,沒有一年就過世了。因此奶奶并不喜歡她,爹也不喜歡,說她命硬,妨死了娘,奶奶更是說這丫頭命硬,以后就算是嫁人也是要克夫的。
看來要是能在奶奶和爹的手里活下去,真要好好表現(xiàn),要勤快要謙讓要低眉要順眼的,才能茍活于世。
可是,當她說出荷青花時,我還是很想見到那樣的花,想象著那花好似荷花,只不過是青色的,多美呀,好似天青色,好似一種瓷器的流暢的神韻色彩,一種天青瓷,宛如深邃的湖水,寧靜又神秘。恰恰是出水的芙蓉,田田的葉子,托著一朵朵淡黃青荷。那花要多美呀,想想,就好似“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這美麗的荷青花一樣的美。
她聽了忒兒就笑了,一笑酒窩窩就現(xiàn)在嘴角,一雙眼睛尤其明亮,清亮亮的好似沒有流出山里的山泉,一雙眸子好似游魚一樣游在其間。
她說,她若是再把青荷花的其他名字說出來,也就不再把它想象得那么不食人間煙火了。其實青荷花雖然將自己的青加入到了荷花之間,其實,它與荷花一點關系也沒有的,在不同的地方它有不同的名字,或許只是入鄉(xiāng)隨俗吧。它有得地方叫刀豆三七、水菖三七、拐棗七的,還有的地方叫它補血草烏筋七,補血草、小菜子七和大葉老鼠七的。我們那里人們喜歡叫它雞蛋黃花。
從名字可想而知,它有止血功能,不然刀豆三七、水菖蘭七、拐棗七、大葉老鼠七、烏筋七,補血草、小菜子七,這幾個名字幾乎都帶有七字的。那么又為何叫雞蛋花?
因為,它是黃色的嗎?
果然不錯的,青荷花不僅僅有止血功能,還其他藥效的,它的根莖祛風濕、止血、止痛更有舒筋活絡、散瘀消腫等等好多功效的??梢灾蝿趥^度還有風濕性關節(jié)炎以及跌打損傷和經(jīng)血不調(diào)等癥。
我和青荷很聊得來,聊得最多的就是她故鄉(xiāng)山林間的青荷花,我從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那樣的一種意味,她是很思念她的故鄉(xiāng)的,盡管故鄉(xiāng)沒有給她太多的記憶,但是,僅存的記憶都是美好的,也是難忘的。青荷六歲那年就來到了我們村子里,一戶姓李的人家一直沒有孩子,就收養(yǎng)了青荷。青荷沒有改名字,養(yǎng)父母覺得這名字挺好聽的,他們就一直叫她青荷。叫著叫著就叫開了青兒,既親切又溫暖。青荷沒有感覺什么不同,相反在養(yǎng)父母這里,她感受到了享受不盡的父愛母愛。雖然,以后一直沒有生養(yǎng)的李家后來又生養(yǎng)了一個兒子,但是,養(yǎng)父母待青荷就如己出,對青荷一點也看不出是收養(yǎng)的孩子,甚至給她更多的愛。
說起青荷花,有人就會說,他總是感覺青荷花應該是一種幸運花,就如幸運草。說這話的人不是別人,是我的大表哥,大表哥陽子與青荷是小學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學的,后來青荷學了醫(yī),而大表哥學了農(nóng)業(yè)。
兩個人一直都很要好的,從小就喜歡往一塊湊,一次大表哥在河里游泳,突然腿抽筋了,在水里撲通起來,眼看著就要沉入河底,一起的玩伴一個個瑟瑟發(fā)抖,都嚇得面色發(fā)黃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青荷一下跳入水中,將陽子奮力拖上岸來。
自此,大表哥陽子對青荷感激不盡,兩人也更是形影不離。
大表哥和青荷畢業(yè)后,都要求回到了自己的村莊附近的鎮(zhèn)上,一個在鎮(zhèn)上搞農(nóng)業(yè),一個在鎮(zhèn)醫(yī)院里做醫(yī)生,兩個早起一起踏著腳踏車往鎮(zhèn)子里趕,暮色里,又一起踏著腳踏車兒高高興興,歡歡喜喜回村來。好似一雙燕子一樣,從村莊里飛出又飛回的,身后落下一串串的歡聲笑語。
他們就要定親了,之前青荷打算回趟老家。表哥當然要陪在青荷身邊的,我也隨著他們一起去了一趟青荷的的老家。我很想看看生長著荷青花的故鄉(xiāng),究竟有多美,那樣的一朵朵荷青花生長在廣袤的林海中,又該美成了什么樣子?是否是令人窒息的一種美?還是令人要歡呼,要歌唱呀?
多年沒有回來的青荷還記得小時候,每次挨打或是受了委屈,就獨自往娘的墳頭上跑,對娘說著心里的話,可是,娘絲毫沒有回音,只是對著她慈祥地看著,看著。
然后娘的影子漸漸遠去了,慈祥的面容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林海中。唯有青荷花,淡淡的泛著一抹抹黃色,好溫暖,好親近,守著她,安慰著她。就好似在野地里眨著眼睛在安慰著小小的青荷,鼓勵她要堅強,要好好活下去,一定會好起來的,不要被眼前的不幸嚇倒,只有堅強,只要勇敢,好好生活下去,美好的一切才會到來的。
那天,我與青荷和大表哥一起進山里,青荷要帶我們?nèi)ゲ缮揭安?。五月的山林,好似美麗的圖畫剛剛暈染上了新的色彩,既明媚又鮮活。河水清清地流淌著,河岸邊各種水鳥在飛舞著,白色羽翼翻飛在河面上。鳥兒在樹間鳴叫著,花兒在林間盛開著,一片片的新綠與青翠,讓人的眼眸好似墜入了仙境一樣,色彩絢爛,真是目不暇接。
在陽光下,在一片片白樺樹槐樹水曲柳樹紅松的環(huán)繞下,在白綠相間的青翠里,在姹紫嫣紅的百花間,有一片黃色的小花開滿了山坡,悄悄地,靜靜地,他們不招搖,也不喧嘩。
小花小巧,秀美,精美的四枚花瓣兩上兩下,花朵頂生,有的也開在葉腋處的,這種造型,尤其清新又別致的。我看見了,恨不得撲上去采上幾朵??墒牵嗪蓞s擋在了其間,她說這就是青荷花。她還說,荷青花是罌粟科荷青花屬多年生草本植物,你沒有聽過荷青花,難道沒有聽到過罌粟,那是要多毒有多毒的。
是呢,罌粟看起來就很美,誰也想不到,它的毒真是危害有多大?同樣的,青荷花,確實也是美的,也令人喜歡,但是,卻如荷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或許荷花你即使采下來,不會怎么樣你,甚至隨意吃幾瓣荷花也沒什么的。然而,青荷花卻是有毒的,不能輕易去觸摸它,更不能隨意去吃它。荷青花全草有毒,誤食會帶來不適,會出現(xiàn)頭暈、惡心、嘔吐、腹瀉等癥狀的。
我看著淡黃色的小花兒,是我喜歡的那種樣子,好似一直開在我身邊似的,絲毫沒有陌生感,卻不能隨意捧起,即使去折一枝花兒,也要倍加小心的,想必,它的汁液毒性會很大的吧?只好靜靜地欣賞著,早晨的晨露還沒有干透,一朵朵競相盛開的花兒,晨露中越加新鮮,醒目,就好似水洗過一樣?;ò晟险持w顆露珠兒,好似珍珠一樣熠熠生輝,黃澄澄的小黃花兒,樸實的好似東北姑娘,大方又美麗。潑潑辣辣地盛開著,美麗東北大地生,既不嬌氣,也不怕風吹雨打,而是,歡快地,自由自在地盛開著,茁壯成長著,沒有憂傷,也沒有誰值得它去攀比。因為本身就是花兒,因為本身就是一株本草,既美麗又可以濟世與人。
這黃澄澄的小花擠擠挨挨,黃綠相間,連成一片,好似起了心一樣,成了陣成了士氣。只是它實在矮小,于是,我跪在松軟濕潤的泥土上,那樣的一跪,讓它不得挺立起身姿,妖嬈地舞動著,輕輕地歌唱著。
此時,大表哥陽子和青荷也跪下來,跪在松軟的泥土上,仔細欣賞著眼前的青荷花,青荷指著葉子說:看,賞過花朵,它的葉片也俊美喲,羽狀復葉,葉背面無光澤,你們看看,它們像不像芹菜的葉子,翠綠翠綠的,絲毫沒有芹菜的清香氣味,然而,它卻有一個“大葉芹幌子”的俗名呢。
我們離開那一片青荷花時,有鳥兒在林間歌唱著,蜜蜂兒也在忙碌著,好幾位采山的農(nóng)人也在山間忙著采野菜采藥材的。青荷的籃子里已經(jīng)采了半籃子的貓爪子和老蕨菜了,她說中午給我們飽一頓野菜水餃吃,好多年沒吃了,她還記得那味道,清香又美味。
坐在半山腰,我們幾個休息時,青荷再次問表哥陽子:想好了嗎?青荷花可是有毒的,不怕嗎?青荷我,可是命硬的嘞,是不是更可怕呀?
表哥陽子卻說:青荷花雖有毒,卻是一味藥材,同時也是一株幸運花,我遇見你,幸運的,你命硬,才從閻王爺那里救我回來呀。哈哈……
笑聲傳得很遠,好似一朵朵青荷花也在歡笑著,連成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