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見證】【曉荷】看露天電影(散文)
七八十年代農(nóng)村的孩子們,最快樂的事就是晚上能看到露天電影。
記得第一次看電影是去常莊鄉(xiāng)街里,看的是一部四大名著《西游記》里的故事《三打白骨精》。那時是大人們陪同我一起去的,那天母親說早點吃飯我領(lǐng)你們傍晚去常莊看電影。常莊是我們那里的鄉(xiāng),距離我村有一公里。聽說能看到電影,我興奮極了。
太陽剛落西山,我就幫母親抱柴禾燒火做飯。房前住著的嬸子,房后住著的大娘,她們家的煙囪也冒起了白煙,吃完晚飯嬸子大娘她們兩人約好了母親我們?nèi)乙黄鹑コGf看電影。那時都是步行。晚飯后我迫不及待地扒拉了幾口,就隨母親嬸子大娘們?nèi)タ措娪傲?。她們兩家人全體出動,走在去常莊的路上,我們與我村的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們,相逢在去常莊看電影的路上?!跋囊?jié)M天星辰伴樹影,晚風(fēng)輕拂樹葉如羽毛輕柔舞蹈”。人們有的拿著手電筒,不時還引來蟬鳴從樹上飛下來。路上看電影的大軍越來越多,一路聽大人們說說笑笑,我和幾個孩子們興高采烈地也隨著加快了腳步,不知不覺來到了常莊鄉(xiāng)。遠遠看到十字街人山人海都是來看電影的。
電影已經(jīng)開演了,銀幕前前后后觀眾人頭攢動,人流如織,那是鄉(xiāng)村剛剛上映彩色電影。只見有的人站到街上的柴垛上,坐在豬圈窩上邊,蹲在院墻上,拿著小板凳坐在小屋頂子上。銀幕前邊還有人拿著長長的竹竿管臺,銀幕后邊也擠滿了人。
我和母親怎么擠也沒擠到銀幕前邊,只能在銀幕的后面看,還好電影剛開始。為了穩(wěn)住觀眾們那顆躁動的心,放映員先給觀眾“加演”了紀錄片,紀錄片一會兒就演完了。正片馬上開演了,人們情緒激揚,各個人瞪大了眼睛觀看,屏幕上《三打白骨精》出現(xiàn)了,隨著銀幕的播放我們看的如癡如醉。唐僧師徒四人為取真經(jīng),行至白虎嶺前,白虎嶺內(nèi)住著一個尸魔白骨精,為了吃唐僧肉,先后變幻為村姑,婦人,老父誘惑唐僧時,看到這情景我一次又一次為唐僧捏著一把汗。白骨精最終還是沒有逃脫孫悟空的火眼金睛……
看得正入迷時,燈亮了起來,電影演完了。
電影散場了,回家的路上眾人像白天趕集的人一樣,人頭攢動。人們一路還沉浸在電影畫面里,議論著劇情。夜深了看完兩部電影我絲毫沒有感到一絲困倦和疲憊,心想明天哪村再要放電影我還去看。
印象最深的還是在我們村里放映電影的情景。夕陽西下,放映隊就來到我村,他們有村里的領(lǐng)導(dǎo)安排在家后十字街放映。借著電線桿,扯上一大塊長方形的幕布。一頭掛在電線桿上,一頭掛在木棍上。用繩子緊緊地拴住四角,扯起白色的屏幕,高高地懸掛在半空中,放映機的桌子擺放在離屏幕不遠處,音響放在屏幕底下兩側(cè)放著。
還沒開始放映,孩子們在銀幕最前面早已把板凳搬來占座兒了,他們有的拿著吃的有的拿著玩的,不時地追逐著跑來跑去。場地中間大都讓給老人長輩們坐,有的坐在馬扎上,有的坐在板凳上,他們叼著煙袋,議論著家前家后的家長里短。最后面大都站著的是年輕人,還有的搬著長凳子分開坐的男女青年。姑娘小伙子們他們不僅為了看電影,也借此有意無意地尋找自己的意中人,眼睛不住地瞟向心上人。后來就有故事了。人們非常自覺有秩序地排著期待電影開演。
電影開演了,鄰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從四面八方趕來,有的自帶板凳,有的站著,不一會兒就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片人。放映機滋滋地響了起來,頓時人們安靜了下來。大家靜靜地看電影,那次是上映的一部《柳堡的故事》,講訴了“抗日戰(zhàn)爭時期,新四軍某連的副班長李進與少女二妹子產(chǎn)生了純潔的愛情,部隊要出征了,李進陷入痛苦的自我斗爭中,在指導(dǎo)員的幫助下,這個年輕的共產(chǎn)黨員毫不猶豫地放棄個人感情,隨部隊南征。五年過去了,李進已提升為連長,二妹子也入了黨當了干部,并一直等待著李進。在支援南下的運糧船上,這一對革命的愛人幸福地重逢的故事”。
電影對那個物質(zhì)和精神文明都匱乏的年代影響力很大,這部電影挽救了我村一對情侶的戀情。七八十年代我們那里農(nóng)村婚姻,都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輕人自己談戀愛,被當時的人們看做是傷風(fēng)敗俗。這對戀人像地下工作者一樣,偷偷相會,被女方父母知道了,非要把她們拆散,理由是祖祖輩輩沒有住在同一村同一姓結(jié)婚的。本來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女方父母死也不答應(yīng)。這對情侶沒辦法,山盟海誓、生死相依,最后不吃不喝想一起殉情??墒寝D(zhuǎn)念一想讓父母看看那些積極陽光,婚姻自由的電影,父母也許會同意她們的婚姻。正巧在這關(guān)鍵時刻,女方的父母看了《柳堡的故事》這部電影。他的腦子頓時開竅了,他恍然大悟,那些舊觀念真是害死人啊。原來男女談戀愛,婚姻自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不是什么傷風(fēng)敗俗,老腦筋的封建思想差點把閨女一生的幸福害了。父母終于同意了閨女的這門親事,于是男方找一媒人成全了這對美好姻緣。像這種事情在當時那個年代舉不勝舉。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進步,精神文明尤其在那個年代,電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它讓村民們看到了廣闊的世界,感受到了更豐富的情感。感謝電影時代,鄉(xiāng)村露天電影它就像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鄉(xiāng)親們的心凝聚在一起,增長了人們的知識,父母包辦婚姻一去不復(fù)返了。
幾十年過去了,鄉(xiāng)村露天電影在歲月的長河里,就像一顆耀眼的明珠,鑲嵌在我童年的記憶深處。它給我們帶來了無盡的快樂和迷人的光芒。
如今電視機,電話手機網(wǎng)絡(luò)都普及,看電影已變得普普通通,而鄉(xiāng)村露天電影帶給我的那種快樂與感動,成了我們那代人揮之不去的美好回憶。成為我夢里最溫暖的光影。
2025年8月3日江山文學(xué)首發(fā) 寫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