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哭泣的太陽(3)
作品名稱:大路朝天 作者:康橋 發(fā)布時間:2014-07-24 12:32:03 字數(shù):6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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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李巖惴惴不安地去找奎爺。
人有時候很容易忽略身邊值得珍惜的東西,當一旦失去或者行將失去的時候,才會想起它的珍貴。
靈秀的不辭而別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以往靈秀即使在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出門的時候也會情愿或不情愿地給他打個招呼。而且從沒有夜半離家出走的先例。這次一定是靈秀死心塌地的要離開自己,離開這個家,離開御池村了。
李巖越想越怕。本來自己在御池村就沒有落下好名聲。街坊鄰居大多都看著自己不順眼。特別是自己從公安局被解職以后,人家更是對自己嗤之以鼻,就沒人愿意用正眼看自己。而靈秀自從嫁到御池村就贏得了大家的好口碑,人漂亮,又勤快,大事小事都不失常理。他不止一次聽到別人偷偷議論或者當面調(diào)侃,說靈秀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屎上。當然了,有些人是真的憤憤不平,有些人卻是羨慕。但不管出于何種心理,以往一聽見那種聲音,他總會油然而生一種驕傲,也就任由別人去說。越說他心里越樂開花,越說他越驕傲,驕傲自己娶了一個讓別人羨慕嫉妒恨的好女人。
但是,自從自己被解職以后,他總看著靈秀不順眼。飯?zhí)鹆?、菜咸了,打扮的洋氣了像個妖精,穿得土里土氣又好像控告自己沒本事養(yǎng)活老婆……特別是他總感覺靈秀開始對自己偶爾的笑都是假惺惺的,好像都心存著陰謀似的。他本來就暴躁的脾性變得更加暴躁。他感覺自己真的有點倒霉透頂,倒霉得喝口涼水都塞牙,嗑瓜子都會磕出個臭蟲來。于是,他不由自主三天兩頭的發(fā)脾氣,動不動的就拿靈秀出氣,但靈秀從來沒有離家出走過。即使偶爾有一兩次賭氣走了,也不會在外停留多長時間,回來后依然跑前跑后,忙里忙外。但這次不同了,昨晚靈秀任由自己折騰卻始終毫無反應,更不和自己說一句話,始終沒有和自己和好的跡象,這就埋下了隱患,因為要是在以往,即使發(fā)生再大的口角,都會在他軟纏硬磨,房事過后一切恢復常態(tài),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夫妻沒有隔夜仇”的緣由所在。但這次情況有所不妙,靈秀是在深更半夜離家出走的,這是以往從來不會出現(xiàn)的。
李巖越想越怕。他自知這次闖下了大禍。憑他,即使找見靈秀,靈秀也不會跟自己回來的,所以他只有求助奎爺了。他相信奎爺不會坐視不管的。
奎爺家的大門早已大開。
李巖急急忙忙往進走。
翠蓮在大門里靠墻的地方,坐在一個小馬扎上,圍著一個一尺多大的鐵鏊正在攤烙面。她右手的位置放著一個矮矮的小方凳,方凳上放著一盆搓洗好的面糊糊。鐵鏊下有三條鋼筋焊制而成的細腿,底下的麥草火燒得正旺。翠蓮靈巧的舀出一勺面糊糊,輕輕地倒在鐵鏊的中央,然后操起一只用筷子粗細的竹棒加工成的“丅”字形竹刮,嫻熟地從中央往邊緣一旋,一張筋道噴香的烙面就做成了。
“咋了?李巖,大清早風風火火的,得是你家炕塌了?”翠蓮習慣了嘻嘻哈哈,她的嗓門和肥碩的身體一樣,顯得肆無忌憚。
“二爺呢?”李巖看也不看翠蓮,只是慌里慌張的往里走,扯開了嗓子高喊:“二爺,二爺……”
正在院里掃地的奎爺迎了出來,看見李巖慌張的神情,料定了又是靈秀的事。
“靈秀昨晚不見了!”李巖露出滿臉的委屈和擔心。
“啥?靈秀……”正在攤烙面的翠蓮一下子跳了起來,也不管鐵鏊上剛剛倒上了一勺面糊糊。她不解的奔到李巖跟前。身后的鐵鏊上冒出一股焦糊味,濃煙彌漫了這個堂屋。
奎爺?shù)癸@得心平氣靜,將手里的掃把依靠在墻上,不緊不慢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翠蓮聽到奎爺?shù)脑挘靼滓欢ㄊ抢顜r又打了靈秀。她輪動渾圓的胳膊,舉起勺子一樣的拳頭,當胸就給了李巖一拳。睜圓了小眼睛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個東西就是不知好歹!這么好的女人不知道疼就知道打!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李巖更加著急了。他甚至是帶著哭腔,哀求似的看著面無表情的奎爺:“二爺,咋辦呢?”
本來還在廂房里睡覺的于俊也被吵了起來。他一邊伸起胳膊捅著棉衣袖子,一邊問道:“靈秀啥時間不見的?”
“昨天晚上就不見了蹤影……李巖就快流出眼淚了,聲音也有點顫抖。
“靈秀為啥又走了?”于俊明知故問,有一種興師問罪的架勢。
“三叔……李巖快哭出聲了。
“好了!先不說別的了,想一想靈秀會到哪里去!”奎爺發(fā)話了。翠蓮和于俊站在原地不動了,靜靜地聽奎爺分析?!澳敲赐盱`秀也不會走到哪兒去,她一定又去了縣里……說不定還去了那個叫啥‘東’的那兒,縣里靈秀就沒幾個熟人?!?br />
一聽到唐東這個名字,李巖又恨得牙癢癢,但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找靈秀,他就沒敢再吱聲。
“這樣吧,李巖,我就抹掉這張老臉,陪你去一趟?!笨鼱斞劾餄M是警告的目光。
“爸,還是我陪李巖去吧!萬一那個叫啥‘東’的不給面子,你這么大歲數(shù)了也沒必要看他的臉色?!庇诳】纯锤赣H又看看李巖,繼續(xù)說:“我去就沒事了——我量他不敢把我怎樣。”
“也行,不過你的身體……”奎爺關心著昨天還呼爹喊娘、疼痛難忍的兒子。
“爸,沒事的,那點結(jié)石一排出就沒事了?!庇诳“参恐赣H。
翠蓮急忙跑進廂房拿出一頂深灰色的毛呢帽子扣在于俊頭上,心疼地說:“注意點身體……
李巖和于俊走出奎爺家,回家里開車子。
路過香蘭家,傻子二柱站在自家門口,兩掛粘黃的鼻涕掛在嘴唇上方,盯著快步走來的二人,嬉笑著臉,蹦蹦跳跳地念念有詞——
“娃的爸,
不管娃;
爸的娃,
去干啥……
夏伯家的房門打開,一個披著波浪型長發(fā)的漂亮女子出現(xiàn)在門口。
漂亮女子一下子怔在了原地,柳燮也有點詫異——竟然是班車上和中年男人親熱的那位漂亮女子!
柳燮摸不準那女子的身份,幾欲開口,都囁嚅著咽回了想問又不知該問不該問的話語。那女子也顯得很尷尬,粉白的臉一會青灰一會變得火紅,額頭上似乎滲出了明晃晃的汗珠。
兩人面面相覷,僵持了大概有十幾秒的時間,還是那女子先鎮(zhèn)定了下來。
“我叫顧瓊,是林家的保姆,你找……
柳燮有點納悶,難道自己找錯了地方?這是姓林的人家,不是夏伯家?
看著柳燮疑惑的樣子,那個叫顧瓊的女子也許意識到了柳燮的疑問,急忙又解釋說:“哦,這是夏教授的女兒夏玲夏姐家。夏姐的老公姓林。”
柳燮終于明白了。他試探地問顧瓊:“我叫柳燮。夏伯在家嗎?夏玲呢?”眼睛順勢往屋里瞅了瞅,依稀有一個人影在直對大門的衛(wèi)生間里晃動了一下。
顧瓊似乎覺察到了柳燮在探尋著屋里的情況,就稍顯慌亂地急忙說:“夏教授還在醫(yī)院,夏姐在醫(yī)院里陪護……
柳燮有點是信非信地“哦”了一聲,顧瓊又接著解釋:“林哥出差去了,屋里沒人?!庇峙铝撇幌嘈潘频?,閃開擋住屋門的身子。柳燮反倒不好意思了。事實上,衛(wèi)生間里的影子只那么一閃,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柳先生,你看,主人都不在家,我也不能隨便讓你進來。”顧瓊比先前鎮(zhèn)定了許多,“主人有規(guī)定,不能隨便讓生人進屋……我又不認識你,你看……
柳燮覺得顧瓊說的很在理。即使顧瓊認識自己,自己也不會就那樣冒然進屋待著,畢竟孤男寡女的,有點不方便。
“夏伯住的醫(yī)院離這遠嗎?好找不?”想起又要上街游蕩,柳燮有點心慌。
“哦,不遠,只有兩站路……出小區(qū)門往右,一直朝前走,過了兩個十字,往右拐,直走就到醫(yī)院門口了。”顧瓊指指畫畫,唯恐柳燮聽不明白?!芭?,對了,醫(yī)院叫職工醫(yī)院……門口有牌子!”
柳燮說了聲“謝謝”,轉(zhuǎn)過身就要下樓。身后又傳來顧瓊已經(jīng)很輕松的聲音:“很近的——步行也要不了半個小時?!?br />
柳燮有點失落般下了樓,順著原路往小區(qū)門口走。
已經(jīng)到了正午。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休閑區(qū)里練歌的那幫男男女女已不見了蹤影,只有在草坪邊上,還有幾個老人愜意地坐在杏黃色的木質(zhì)連椅上曬太陽、拉家常。風很柔,吹在臉上不感覺寒冷。但路邊遠遠相望的幾棵梧桐樹上依然有焦黃的枯葉隨風飄落,無聲無息。
進小區(qū)的時候,柳燮感覺那段水泥路很短。這會往出走,他卻感覺這段路好長。柳燮感到自己有點餓了。他加快了腳步,準備去小區(qū)外面的飯館里吃點飯。
地上稀稀拉拉的落葉隨著他的腳步跳離地面,落在他的腳前等待再一次的蹦跳。
一個女人擦肩而過,柳燮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女人卻也正在回頭看他。女人二十八九歲的樣子,右肩挎著一個小巧玲瓏的皮包,微曲的短發(fā),白凈的圓臉龐,左嘴角有一個碗豆粒般大小的黑痣。
“玲玲……?”柳燮脫口而出。
“你是……燮哥?”女人睜大了眼睛,兩只平直細長的眉毛翹成了“八”字形,露出滿臉的驚喜。
二十多年了,柳燮早已記不起夏玲的模樣,也無法記起長大后本就沒見過面的夏玲的模樣,但夏玲那顆打小就有的黑痣他卻記憶猶新
“燮哥?!這才多大歲數(shù)咋就老成這樣了?”夏玲注視著柳燮額頭上已經(jīng)密布的皺紋關切的問。
“夏伯呢?夏伯咋樣了?”柳燮并沒有回答夏玲無法回答的問題,而是心焦的追問夏伯的情況。
“哦,爸在醫(yī)院呢……現(xiàn)在好點了?!毕牧釢M臉的迷茫變成了微笑,“我好幾天沒回家了。今天正好有爸的幾個學生去看他,我借機回家拿幾件換洗衣服?!毕牧徇呎f邊拉著柳燮的胳膊往回走。
夏玲打開樓梯口的門,和柳燮一同上了三樓。
夏玲掏出鑰匙,捅進了鎖眼,柳燮的心一緊,生怕自己擔心的事情出現(xiàn)。他隱隱覺得,班車上遇見的和顧瓊在一起親熱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夏玲的丈夫——只是年齡好像有點不般配。既然顧瓊和夏玲的老公一起回的家,那么,自己剛才影影忽忽看見的衛(wèi)生間里的影子一定是夏玲的老公躲在里面。
防盜門打開,夏玲熱情的招呼著柳燮進屋。
“夏姐回來了,”顧瓊滿臉堆笑迎了出來,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柳燮臉上時卻變成了一瞬間的怨恨,隨即在夏玲轉(zhuǎn)過臉的一瞬間又變成了滿臉的微笑,好像在祈求什么。
夏玲本來的滿心歡喜,在看到顧瓊時變得面無表情。她冷冷地問顧瓊:“你不是回老家了么?啥時間回來的?”
顧瓊依然滿臉微笑,悄悄對著柳燮挑了一下眉,似乎在暗示柳燮什么,旋即側(cè)過身子,笑吟吟地說:“回老家了也覺得沒意思。這不,我擔心夏伯病著你忙不過來,就趕緊回來了……正好,林哥也剛剛回家。”
聽著顧瓊大言不慚地編織著故事,柳燮直覺得一陣惡心——這年紀小小的女孩子實在太過世故了。他沒吱聲。
這時,里屋走出了一個男人——果然是柳燮在班車上見過的那個和顧瓊很親熱的中年男人。
“來了哦?!敝心昴腥诉至艘幌伦?,笑得很勉強,甚至有點苦笑的味道。那本來濃眉大眼、方方正正的英俊臉龐讓人感覺有點異樣的怪誕。
柳燮也假裝著初次相見,禮節(jié)性地點了一下頭,輕輕笑了一下。他懂得什么叫做“為尊者諱,為長者諱,為親者諱”。他認為,為了夏伯這位尊者、長者,更為了對自己家有恩的夏伯家這樣的親者,他有必要避諱自己所看到、聽到、感覺到的一些秘密。雖然從夏玲的言談舉止中,他已經(jīng)看到了這個家的一絲不和諧。
“這是我老公林建陽?!毕牧嵋廊幻鏌o表情,手指了一下方臉龐的男人,又拉著柳燮的胳膊說:“他就是我爸經(jīng)常提起的柳燮?!?br />
林建陽走近來,握住柳燮的手,有點夸張地猛晃:“歡迎歡迎!”
柳燮的肩肘被林建陽晃得生疼,他強裝出笑臉,應和道:“見到你很高興?!?br />
坐到了客廳的沙發(fā)上,柳燮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自己對面,高級壁紙裝飾的電視墻上,一面五十英寸的液晶電視機里正播放著狂熱的歌舞節(jié)目。那女歌手搔首弄姿,瘋狂地扭來扭去。身上那件短到極致的黑色裙子,隨著身體的扭動,若隱若現(xiàn)的裸露著渾圓的臀部??蛷d的右手有一個比客廳略小的餐廳,餐桌上擺著五六盤似乎并未動筷子的菜肴,旁邊立著一瓶紅酒。
“燮哥,來吃飯!”夏玲往餐桌上添了兩雙筷子,招呼著柳燮。
林建陽也滿臉堆笑,一邊往高腳酒杯里倒著紅酒,一邊喊著柳燮:“來,燮哥,一起喝點紅酒,法國產(chǎn)的。”
柳燮很不習慣這個比自己還大的男人和夏玲一起喊自己“燮哥”,尤其不喜歡他那一副若無其事的假惺惺的笑臉。
四人圍到餐桌旁坐定,夏玲不停往柳燮的碗里夾菜,好像總怕別人搶了去似的。林建陽勸了柳燮幾回酒,柳燮不喝,便自顧自的獨斟獨飲。顧瓊低著頭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撥拉著米飯,似乎都忘記了吃自己親手炒的菜。
餐桌上的氣氛沉悶得讓人有點壓抑。
看著三個人別扭的樣子,柳燮有點無所適從。他低著頭,眼盯著碗里潔白的米粒,慢慢的往自己嘴里撥拉著。夏伯家的情況他基本上一無所知,唯一清楚的是夏玲信中透露的,夏伯已經(jīng)從大學退休,夏玲大學畢業(yè)后留校了,現(xiàn)在也是一個老師。至于林建陽,他搞不清是干什么工作的??此谴┲虬纾龡l斯理品咂外國紅酒的樣子,柳燮料定,他一定是有身份的人。而那個名叫顧瓊的漂亮保姆,柳燮斷定自己以前在哪見過。但是在哪見過呢?餐桌上的沉悶無語給了他苦思冥想的機會。
“燮哥,吃菜呀!”夏玲往柳燮的碗里夾了一塊排骨,敦促著愣神的柳燮。
柳燮“嗯嗯”地回應了一聲夏玲,對著碗里的排骨就聯(lián)想到了“明月樓”的那頓豐盛晚餐。他猛然醒悟,顧瓊就是在“明月樓”和自己撞了一下的那個漂亮女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面同樣默不作聲,只顧吃飯的顧瓊。顧瓊偶爾一抬頭,發(fā)現(xiàn)柳燮莫名其妙地盯著自己,有點坐臥不寧。她懼怕柳燮在夏玲面前透露出自己和林建陽的秘密,卻又想不出可以堵住柳燮嘴的辦法。
顧瓊的老家是陜南的一個小山村,毗鄰四川。由于家里太窮,她初中沒畢業(yè)就出門打工。起初,她在老家縣城里的一家飯館里洗碗端盤子,認識了飯館的廚師孟偉昌。兩人朝夕相處,慢慢的日久生情,成了如膠似漆的戀人。
顧瓊生來好吃懶做,受不了飯館里的辛苦勞作,就老在孟偉昌面前訴苦。后來,顧瓊執(zhí)意要去大城市闖蕩闖蕩,想找一份待遇好又輕松的工作。沒辦法,老實憨厚的孟偉昌無法舍棄魂牽夢縈的顧瓊,也只好辭掉了本來很滿意的工作,隨著顧瓊一起到了西安。誰知事與愿違,諾大的西安城竟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流浪了十幾天,顧瓊也沒找到適合自己的既輕松待遇又好的事做。偶然的一個機會,她聽人說起距西安一百多公里有一個叫唐陵縣的地方,那里遍地果樹,果農(nóng)果商個個暴富??h城里來自天南地北的民工跟撿錢一樣,人人都發(fā)了財。于是,她纏著孟偉昌又一起跑到了御池縣城。很快,孟偉昌就在剛剛裝修一新,正在招賢納秀的“明月樓”當了一名廚師,而顧瓊一個工作接著一個工作的換,就是沒有自己中意的。
有天晚上,她去“明月樓”找孟偉昌,無意間聽到兩個食客天南海北地神聊,說到一家美容美發(fā)廳招工的事。其中一人感嘆,現(xiàn)在漂亮女孩難找,那么輕松的工作,酬勞又豐厚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顧瓊?cè)绔@至寶,急忙上去搭訕,毛遂自薦。那個直發(fā)牢騷的男人眼前一亮,滿心驚喜,當即就和顧瓊一拍即合。
從此,顧瓊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做了一名發(fā)廊的按摩女。
發(fā)廊是一個牛鬼蛇神、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顧瓊耳濡目染,逐漸學會了那些紅粉女子搔首弄姿,賣弄風情的作為。她相信姐妹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在家靠娘,出門靠墻”。她開始留意來美容美發(fā)廳消費的每一個男人,刻意尋找一個可以依靠的厚實的“墻”。沒多久,一個英俊瀟灑、出手闊綽的男人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這個男人就是林建陽,一個在省里主管果業(yè)發(fā)展的小科長,經(jīng)常來御池縣城出差的中年男人。那一晚,她在包廂里給林建陽做按摩的時候,林建陽色迷迷的眼睛一直盯著她豐滿的胸脯不放,兩只不安份的手時不時地偷摸一下她肥滿渾圓的臀部。顧瓊卻早就打好了注意,不能讓林建陽輕易得手。經(jīng)驗告訴她,吃不上的魚兒最有誘惑力,采不到的鮮花才最香。打定了主意,顧瓊便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極力展現(xiàn)著自己的魅力,直鬧得林建陽魂不守舍。可每到關鍵時候,顧瓊就是不讓他更進一步。
后來,每隔十頭八天,美容美發(fā)廳里總會出現(xiàn)林建陽的身影,而且點名要顧瓊服務。九曲十八折之后,有一晚,就在美容美發(fā)廳的包廂里,顧瓊剛剛跨上林建陽的背,準備給他做按摩。兩只手還沒有搭到他的肩頭,林建陽就一個大翻身,將顧瓊壓在了身下。顧瓊佯裝羞怯地掙扎了幾下,就半推半就,做成了好事。
從此,林建陽經(jīng)常來找顧瓊。有時候深更半夜的也會驅(qū)車百十公里,從省城趕來找她幽會。
直到有一天,林建陽大白天的進了美容美發(fā)廳,說明了來意。原來,林建陽的岳父臥病醫(yī)院,老婆一心撲在醫(yī)院照顧父親,家里需要一個做飯洗衣的保姆。林建陽和老婆商量了以后,就借口御池縣熟人多,找一個踏實、質(zhì)樸、勤快的農(nóng)村女孩比較合適。林建陽順理成章的找到了顧瓊。顧瓊大喜過望——這下子他們有更多的機會相處,而且自己可以過上大城市女人的生活了!
誰知紙里包不住火。沒過多久,夏玲就覺察到了他們之間不可告人的勾當。
很久以前夏玲就發(fā)現(xiàn)林建陽有點過于花心,為此,他們經(jīng)常吵鬧,甚至大打出手過好幾次。但林建陽依然惡習不改,夏玲有點心灰意冷,兩人之間開始變得別別扭扭,一直冷戰(zhàn)著。自從顧瓊來了以后,林建陽變本加厲。夏玲父親因病住院,心里本來就很煩焦,偏不偏的又發(fā)現(xiàn)了林建陽和顧瓊的齷齪事,使她心如覆冰,徹底喪失了對林建陽僅存的一點感情。她借口照顧父親,幾乎整個寒假?都一直呆在醫(yī)院里,基本不回這個讓她堵心的家。而林建陽反倒有點竊竊自喜,這樣正好給了他和顧瓊肆無忌憚的機會,家里簡直成了他們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
太陽也會哭泣。夏玲卻早已沒有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