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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位置:首頁>長篇頻道>人生百態(tài)>朝圣與修行>第一章 繽紛的幻想(五、六)

第一章 繽紛的幻想(五、六)

作品名稱:朝圣與修行      作者:狼行于野      發(fā)布時間:2014-11-29 15:14:26      字數(shù):4157


  五
  當紅紅的月亮從竹林外搖搖晃晃升起來的時候,細碎而金黃的月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在各家各戶的院落里,寨子顯得特別美。緩緩移動的金黃圓月,忙碌著而不忘絮絮叨叨的奶奶,吧嗒吧嗒抽葉子煙的爺爺都讓我覺得很美,很溫馨。
  花兒姐姐每年都要來給我父母親拜年,從正月初三四來,一直要耍到過完大年(元宵節(jié))才回去,父親是花兒姐姐的干爹,花兒姐姐兩歲時拜了父親做干爹?;▋航憬愦笪椅鍤q,我覺得花兒姐姐是寨子上最漂亮的女孩兒,我想長大了就娶像花兒姐姐那樣的女孩做婆娘。紅紅的圓月從竹林外升起來,明天花兒姐姐就得回去了。奶奶在廚房里用蒸子蒸糍粑,母親在火鋪上煮米酒湯圓,孩子們在院子里歡快地打鬧:“月亮月亮光光,打起鑼鼓結(jié)姑娘兒,姑娘兒姑娘兒你莫哭,轉(zhuǎn)過彎彎就是你的屋”孩子們一遍又一遍地唱著兒歌。山村寨子里每家每戶的院子難得的干凈整潔,那些從青瓦房頂上冒出來的炊煙飄來飄去,讓人覺得特別安全可靠?;▋航憬阕诨痄伾霞{鞋底,她的臉紅紅的,她才剛剛學納鞋底,扎針抽針都很吃力。她穿得干凈而整潔,兩個拳頭大的乳房將她翠綠色的衣服撐得鼓鼓的。
  我癡癡地看著花兒姐姐那對鼓鼓的乳房,陷入了無盡地遐想。寨子上的婦女們?yōu)榱松?,為了一日三餐根本就顧不上羞恥,當她們拼了命往家里背柴火、拼了命往家里背糧食的時候,因為勞累或是天氣熱得受不了的時,她們會脫去衣服,赤裸著上身干活,她們的身上裹滿了汗水,水汽從她們粗糙的皮膚上升騰起來。在我的記憶中,那些女人的乳房有的高聳,有的塌陷,有的干癟,有的鼓脹,有的像口袋樣吊在胸前,一點也不好看。我很想知道花兒姐姐的乳房是什么樣子,我想花兒姐姐的乳房肯定不和那些裸露的乳房相同,一定好看得多,結(jié)實得多,花兒姐姐的皮膚也不會像那些女人那樣粗糙,一定潔白而細膩。
  農(nóng)村每個家庭的床是有限的,鋪蓋也是有限的,我只能和花兒姐姐、奶奶擠在一張床上睡覺,我很想看看花兒姐姐裸露的乳房是什么樣子,但花兒姐姐總是穿著內(nèi)衣睡覺,還在脫衣之前就將燈滅了。我為沒看到她圓滾滾的乳房裸露的樣子很遺憾,很沮喪。
  那晚,我的童年第一次失眠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花兒姐姐圓滾滾的乳房老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老鼠們在木樓上吱吱喳喳地追逐打鬧,好像發(fā)了瘋,細碎的月光從窗子眼爬進來灑在木樓板上,淡淡的,薄薄的,花兒姐姐已經(jīng)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后面院子里的狗叫聲讓我很心煩,我痛苦地睜著眼睛,翻了一個身又翻了一個身。奶奶被弄醒了,她好像很光火,狠狠地拍了幾下我的屁股:“砍腦殼死的,動哪樣動,不冷嗎?”我連忙裝睡著,一點不敢言語?;▋航憬銢]有被吵醒,她依然睡得香甜。
  我死死地閉著雙眼,漫無邊際地瞎想,我仿佛看見一輪巨大的圓月從東面山頂升起來,從落光了葉子的青岡樹枝椏間升起來,圓得那樣可愛,黃得那樣可愛,我形容不出那是怎樣的黃,有點和蛋黃相似,但是比雞蛋黃鮮艷,有生氣。月亮前的山頂上有個姑娘在舞蹈,她的身姿優(yōu)美柔弱,有若無骨,她做出各種各樣讓人想都不敢想的動作。月亮一點一點往上冒,剛剛露出全部臉來就不再上升了,而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姑娘的舞蹈也隨著月亮的膨長而越來越快,她雙手做出各種各樣的形狀,像蘭花、像鳥頭、像筍尖、像蝴蝶?姑娘的影子隨著月亮的變大而變大。后來,我看見那個姑娘根本就不是在地面上舞蹈,而是緊貼著黃黃的月亮舞蹈,她有長長的水袖、飄逸的頭發(fā)、明媚的雙眼和紅紅的臉蛋,她好像在向我招手,向我呼喚。突然間,月亮的光變得十分明亮,各種顏色的光都有,五彩繽紛的光聚在舞蹈姑娘的身上。我還看見了那個舞動的姑娘原來就是花兒姐姐,花兒姐姐不知疲倦地舞蹈著。突然,花兒姐姐緊鎖眉頭,兩行淚水從她的臉上簌簌地滾落下來,那些光開始變得暗淡,最后月亮不見了,花兒姐姐不見了。我十分傷心,淚水從眼里流了出來,為了找花兒姐姐,我朝著東山奔去,可是前面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見,我只好停下來抽泣。
  奶奶正在使勁拍我的屁股催我起床,屋子里光線很暗,花兒姐姐和奶奶都早已起床。芳香的米酒香氣溢滿了山寨大年的早晨,新年最后一輪鞭炮聲此起彼伏。這就是在送年了,把年一送走,人們就要開始辛苦地忙碌各自的事情了。按照爺爺?shù)恼f法是:“正月十五一過,就各做各的事,大人做生意,細娃撿狗屎?!睂τ谖襾碚f,短暫的快樂美好日子也即將過去,年的快樂要等到明年新年。
  在早飯的餐桌上,除花兒姐姐外,我還看見了川陽哥哥,川陽哥哥也是父親的干兒子,和花兒姐姐年齡差不多,他也是每年初一二就來拜年。但是,他把拜年禮物送來后就不見了人影兒,一直要等到正月十六才來取行李,他有時候要在我家吃一頓飯,有時候連飯都不吃就走了。川陽哥哥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從不慢吞吞地走路,他偶然會送一些五倍子樹木做的皮口哨、硬木做的陀螺之類的小玩意給我。那時,川陽哥哥是我的驕傲,但是他卻離我很遠,很少陪我玩耍。
  

  妹妹跟著母親去了外婆家,我一個人在寨子的小路上晃蕩,踢踢石子,撿土坷垃拽麻雀和斑鳩。我不想去朝門大院耍,朝門大院的孩子是快樂的,他們經(jīng)常成群結(jié)隊,有一種旁若無人的霸氣,他們敢和大人吵架,好多大人都要讓他們?nèi)帧0⑷A、阿吹、阿黃是老蛇家的三個兒子,老蛇因為是木匠很受人尊重,不僅是因為他會木匠,還因為他家比別人家富裕。寨子哪家要打木盆、打背水桶、裝板片都要求到他,誰都害怕求不動他,也怕他會收高價,就想方設法巴結(jié)他。自從老蛇有了三個兒子后,人們對他的尊重和巴結(jié)就更不得了,拿花花嫂子的說法就是“媽X,那些討好的把舌頭都舔彎了”。只要他家有需要干的活,大家都會蜂擁而去幫他干了,唯恐落后失去了巴結(jié)討好的機會。
  老蛇的婆娘活毛是個高大而兇橫的女人,臉上的肌肉也暴突突的,放著幽幽的青光,無論和誰打架吵架都沒輸過。一來是別人覺得她是老蛇的婆娘就先畏懼了她三分,二來是她本來就十分兇惡,打架下得了手,罵人罵得出口,很有氣勢。老蛇和婆娘關(guān)系不好,剛結(jié)婚那陣子經(jīng)常打架,老蛇常常把婆娘打得鼻青臉腫,她既不還手也不還口,任由老蛇折磨,也不回娘家和離家出走,橫著一條心跟定老蛇。老蛇嫌棄她,想把她甩掉了重新找個婆娘。但老蛇的娘很能耐,認準了要活毛作兒媳,對老蛇軟硬兼施,一哭二鬧三上吊。老蛇最終沒有甩掉活毛。婆娘的屁股很爭氣,接二連三為老蛇生了三個兒子,有了三個兒子后,老蛇打婆娘的時間少了,但是婆娘還是很怕他。只要婆娘在外面與別人吵架打架做得太過分了,老蛇還會呵斥她。這為老蛇贏得了好名聲,好多人都把老蛇當成了公正的楷模,鄰里之間吵架打架都要找他評理裁定,老蛇還因此被推選做了村長。
  我從來不去朝門大院耍,因為除了老蛇家的三個兒子外,還有一大群跟屁蟲在他們屁股后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狗仗人勢,欺負朝門大院外的孩子。我家后面院子的長狗也是常被欺負的對象,他也從不去朝門大院耍。長狗的父親灰毛是我們寨子有名的傻子,患有嚴重的風濕病,雙手抖得厲害。長狗的母親老戳是個瞎子,滿頭癩痢,頭上一年四季裹著條臟兮兮的白帕子。她長年累月拄著一根棍子,走到哪里都得用那根棍子探路,她竟然還能拄著棍子背水和下地鋤草?;颐屠洗羶煽谧诱嬲愕蒙鲜恰巴徨伷副庠睢?,就是因為這樣的組合,這個家庭一直是窮困的,也一直是國家撫貧對象。因為占了國家扶貧這個“便宜”,很多人都不滿,認為不應該年年都對他家撫貧:“大家都是有腳有手的,都是一樣的勞動,憑什么就只對他家扶貧啊?難道我們就富裕嗎?這些當官的真是偏心!”
  有一年老戳在苞谷地里薅草,因為天氣太熱,老戳就脫掉了外衣在地里薅,兩個白晃晃的奶子在她的胸前啪嗒啪嗒地甩來甩去。看得在坡上放牛的蘿卜花大龍心里癢癢的,大龍跑過去說:“嫂子,我?guī)湍戕?,你去休息下嘛?!备愕美洗梁芨袆樱骸靶值?,這個太勞違你了?!崩洗猎跇湎伦艘粫海簖堔读艘粫壕团苓^來向老戳要求干那事。
  老戳拍了一下大龍的腦袋說:“挨刀的,原來是想吃肉啊,我說啷改今天對你嫂子這么好呢!”
  “好嫂子,你讓我干了,我還幫你薅草,把這塊地的草都薅完!”
  “真的嗎?你狗日的莫哄老娘哈!”
  “不會,哪個狗日的就哄你!嫂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于是老戳和大龍稀里哈拉地鉆進松林里快活去了,恰巧這事被老戳十一歲的族房小叔子阿炳看見了,阿炳躲在松樹后面看了好久,覺得特別好玩。于是跑出來也央求老戳要干那事,因為平時阿炳很得勢,老戳不好拒絕他,只好同意他的央求。當阿炳爬到她肚子上的時候,她就使勁鼓氣,順勢將阿炳從肚子上掀下來,阿炳不泄氣再次爬到老戳的肚子上,老戳再次鼓氣將他從肚子上掀下來,逗得在旁邊觀看的大龍哈哈大笑。阿炳覺得很委屈,傷心地哭了。老戳安慰阿炳:“莫哭哈,你乖哈,你還小,等以后長大了嫂子再讓你搞哈!”逗得大龍把眼淚都笑出來了,平常那只老流眼睛水的瞎眼仿佛都放了光。先是阿炳將這件事抖落了出來,后來大龍也說有這事,于是這事就傳了開去,男人們無聊的時候都愛拿這事扯談,還發(fā)揮想象加進了好多生動的細節(jié),借此打發(fā)無聊的日子。不過,老戳卻始終不承認,每當有那些痞子男人向她當面確認時她就會破口大罵。
  長狗沒有地方去耍,更沒有人愿意陪他耍,誰愿意搭理傻子家的孩子呢?誰愿意搭理那個讓人奚落嘲笑的女人的孩子呢?即使搭理他也不過是為了嘲笑和侮辱他。但是我不一樣,因為同樣也沒有人愿意搭理我。我和長狗一起跑到水井邊看浮在水面上的水蜘蛛,蹲在田埂上看水田里彎著身子游泳的螞蟥,我們都很乖巧,想不出更多的搗蛋事,即使是看水蜘蛛和螞蟥游泳也是靜悄悄的,從不咋咋呼呼的大聲講話。
  我們坐在我家的階沿上休息,長狗把他的頭靠在我的膝蓋上,他的頭發(fā)看上去亂糟糟的,十分骯臟。當他把頭靠在我膝蓋上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溫暖,很舒心的溫暖。他兩個鼻孔紅紅的,薄而透明,好像稍微用力一擰就會掉下來似的,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喘出的氣里有一股難聞的腥臭味。
  我指著我家木雕窗戶上的畫對他說,那是畫,畫的是有人在犁土(天知道究竟畫的是什么)。窗戶兩邊墩方紅紙上的黑疙瘩是字,我教他每個字該讀什么(我當時是在瞎編,因為我根本就還不認識字)。長狗睜著迷茫的眼睛看著我,當然也十分佩服我。我越發(fā)得意,教給他唱母親教我的兒歌:“月亮光光,想嘁吂吂,吂吂還沒熟,想嘁臘肉,臘肉還沒?,想嘁尜尜,尜尜還沒煮,我下坎腳去耍,坎腳有個大黃狗,給我咬一口。”我一遍一遍地教長狗,他也認真地跟著我唱,教了他半天,可是他一句也記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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