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狗蛋的干爹干媽(散文)
一路上一棱子一棱子的積雪,阻礙吉普車前行,方向盤大幅度擺動,車子在顛簸的路上“飛奔”。
狗蛋側(cè)著身子,一手扶著干爹的身子,一手抱著干爹的頭,干爹痛苦的臉上表達著難以忍受疼痛,狗蛋的唇不時地貼在干爹的鬢角上。
司機也著急,踩著油門轟轟響,可車子任憑怎么樣踩也就50碼的速度,再踩它就開始抖動。車門、車窗、車座、車燈、車頂?shù)鹊确凑窃瓉聿豁懙牡胤浆F(xiàn)在都響,原來響的地方現(xiàn)在就不響,就像老干爹一樣,平時他很少說話,可今天痛苦呻吟,不,是叫聲,已經(jīng)超過了一切聲音。
越急越亂,本來缺點電的兩個大燈在顛簸中活生生地瞎了一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前方晃動,無論使多大勁,喇叭就是不響。急剎車,嘎,前輪越過雪槽下了路基。
“快下車,鐵鍬!”老大說?!巴?!”老二說,狗蛋沒說什么,放好老干爹,跳下下車就用手扒。一路上他一直陪老干爹在后排,老干爹的叫聲以及扭曲的面部讓他揪心,他只有一個念頭快送老干爹到醫(yī)院。
說起老干爹,是狗蛋在新疆認識的最親的老鄉(xiāng)了。新疆,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懷揣著不同夢想走到一起,老鄉(xiāng)就是就像親戚,甚至比親戚還要親。
老干爹是個老實人,說話不多,干活不少,但他從來沒有怨言,那年全團大會戰(zhàn)集中修水庫,他除了完成他的任務,還兼顧給連隊燒開水。連長問:“老楊,水開了嗎?”老干爹說:“連長,開是開了,我又加了點涼水。”連長什么話也沒說遙遙頭,老干爹大聲說:“我怕水不夠喝,加了點涼水?!边@是他在連隊第一次大聲說話。
“加油,倒!”,隨著喊聲,車子終于倒了出來。
到醫(yī)院已經(jīng)是凌晨3點,掛急診,進急診室,量血壓,測體溫,看舌苔,敲肚子,拍片子,上B超等等一陣子檢查已經(jīng)4點多了。
醫(yī)生說:“闌尾炎,立即手術!”交押金,簽字,換衣服,上手術車又是一陣折騰,只聽老干爹咚咚的兩聲屁響,還沒進手術室,就說肚子不痛了,好了。
醫(yī)生說:“不行,要手術!”老干爹說沒事了,醫(yī)生再聽肚子,咕嚕咕嚕的響聲滿肚子轉(zhuǎn),隨之又是幾聲屁響。
狗蛋陪著老干爹在急診室,幾個小時痛苦的煎熬,老干爹睡了,狗蛋沒有睡意。回想這么多年來,老干爹和老干媽對他的好歷歷在目。
那時候,還是叫叔叔,不叫干爹干媽,是后來狗蛋自己主動相認的。拜干爹干媽那天,沒有什么隆重的儀式,只是簡單地一起吃了一頓長壽面。
那年冬天,一個宿舍住了14個人,上下床,因為天冷,一個學生使勁地燒爐子,紅紅的爐膛里又放了一些濕柴火,火墻憋爆了,爐子也裂了,大冬天的也不敢給老師講。
狗蛋去食堂打飯的時候,干爹看著狗蛋的臉色不對,就問狗蛋,狗蛋就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下了班就到狗蛋宿舍,堅持讓狗蛋到他家住。因為天冷宿舍沒幾個人了,都跑到親戚或老鄉(xiāng)家住了。就這樣狗蛋住在了叔叔家。
住在干爹家的日子里,叔叔就不讓狗蛋在食堂吃飯了。每天早晨都把熱水燒好,早飯熱好就去學?;锓可习?。輪到上早班的時候,天不亮就起床收拾好爐火,燒上熱水,熱好飯才去上班。
后來,幾個學期就一直住在干爹家。
有一次,狗蛋病了,病得很厲害,發(fā)燒嘔吐,整整折騰了半夜,干爹一直在狗蛋床邊看護著,一會喂水,一會擦汗,一會用毛巾降溫。后半夜看狗蛋好一點了,就給狗蛋搟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條,天亮了,狗蛋的病好了。
以后的幾年里,干爹家一直住著老鄉(xiāng)家上學的學生,有時候還住了兩三個。盡管狗蛋的干爹也有三四個兒子,但對他們這些男孩子從來就沒有反感過,總是用心去照顧好老鄉(xiāng)家的每一個孩子。
在狗蛋的記憶里,干爹和干媽從來就沒有停止對自己的幫助。那年結(jié)婚在干爹家擺的酒席,干爹干媽忙前跑后,借桌子借碗筷,炒菜做飯,一直忙乎了一天才坐下來吃了一頓飯?;貓笏麄兙褪枪返昂推拮庸ЧЬ淳吹亟o他們敬了三杯喜酒。后來有了孩子,忙的時候,干媽總是主動幫著帶孩子。
最近幾年,干爹干媽都老了,鬢角的黑發(fā)已經(jīng)被白發(fā)慢慢地收容,但狗蛋和他們的情深并沒有因為白發(fā)而改變。
去年七月,狗蛋突然胃痛住院,妻子因為腳扭傷,沒法照顧。一個在病房,一個在醫(yī)院,為此妻子著急的哭了好幾次。70多歲的干媽又擔負起了這個責任,一直照顧在狗蛋身邊,每天早早到醫(yī)院送飯,干爹也不時地到醫(yī)院來看望狗蛋。
有一天,病友問狗蛋,這是你父母,狗蛋說不是,我父母在老家呢,是一個相處了幾十年的老鄉(xiāng)。病友半信半疑,狗蛋的干媽說是的,我們是老鄉(xiāng),相處了30多年了。
是的,30多年來,狗蛋一直在叔叔阿姨的呵護下成長,他們就像一把雨傘,總是在陰天下雨的時候撐起一片藍天。
30多年來,狗蛋從他們樸實行動中也得出了感悟。
人,是需要相互幫助的!
人,是要知道感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