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眼
初識白玲緣于單親貧困母親建房。入目的是破舊的大三間瓦房,好像隨時都會傾倒般,看了便覺心酸。土炕上躺著一個老人,據(jù)說是她的父親,坐著的耄耋老人,據(jù)說是她的母親,她是一個雙目失明的苦命人,村書記向我講述了一段化淚成殤的過往。
白玲自出生就是一個盲童,生在農(nóng)家院里,生活比較困苦,天生就如此,當(dāng)然也不會有人去在意或去嘗試看醫(yī)生了。慢慢地,她長大了,也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做飯,洗衣,家務(wù)活摸索著都做了。到了適婚的年紀(jì),有好心人幫她介紹了一個大她二十歲的鄰鄉(xiāng)人,對白玲來說,她的世界除了黑色,再無其他,可以有一個人照顧她和家人,來充當(dāng)她的眼睛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了。
兩個人就那樣結(jié)婚了,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其她任何一個女人結(jié)婚應(yīng)有的隆重場面;但是白玲依然滿面春風(fēng)地笑了,因為她有了“一雙眼”。隔年生了個兒子,小日子雖苦卻也有滋有味。男人為了生計,經(jīng)常出去打工,也算是人們常說的“農(nóng)民工”吧。瓦工、力工、井匠幾乎他能干了的活,基本上都嘗試過了。白玲父母都年近古稀,丈夫不在家,她便也成了家里的支柱,照顧父母、孩子還有繁重的家務(wù)。盡管丈夫不能時刻陪伴在側(cè),她卻依然滿足,平淡的日子過的香甜。眼睛似乎也明亮了幾分,仿佛隨時都可洞穿二十多年都未看清的世界般。她更記得,丈夫說過:“等我賺錢了,去給你看看眼睛是否能治愈,讓你也體會金黃的陽光,翠微的山色,淡藍(lán)的天空,粹白的云朵……”她堅信那是一句誓言,奢望著有朝一日得見光明……可是,明天和意外永遠(yuǎn)不知道哪個先來。白玲得到消息的時候,丈夫已踏足西去,沒有人聽見她哭,許是她看不見,所以不信吧,亦或是她還在期待著那一個誓言,她相信丈夫不會食言,丈夫“走”那天,沒人看見白玲,也不知她去了哪兒,其實她就在村頭的小溪邊,坐了整整一天,一直在盼望,在等待吧……
這樣一等就等了十幾年,直到孩子大了,可以幫她做些簡單的家務(wù)了,一如她的眼睛為她指明前方的路,讓她的等待又添了幾分信心……
走在她家院子里,她一句話都沒有說,老父親腦血栓癱瘓在炕上十幾年了,好像是她丈夫“走后”不久,老父親就癱瘓不能自理了。老母親也勉力可照顧自己,白玲肩上的擔(dān)子又沉了幾分,希望似乎又添了些許……她家的房子的確是成了危房,村婦聯(lián)找到村領(lǐng)導(dǎo)一番匯報,正好趕上婦聯(lián)組織實施“母親安居工程”項目,而她也正好符合條件,就這樣村里找到鎮(zhèn)里,逐級上報審核。最終,白玲成為我鎮(zhèn)第一個“母親安居工程”項目的受益人,獲援建款一萬元,新建了住房。第二年,我陪同領(lǐng)導(dǎo)一起把上級捐贈的電視機送到她家,而那一刻,我沒有看到她的笑容,卻在她深陷的眼窩處,仿佛看到了點點氤氳的水霧。我知道,那一刻,她一定是淚流成河了,只是淚已流向了心窩;那一刻,她一定是念極了她的“那雙眼”,為何還沒有回來履行他的諾言;那一刻,她一定是感恩的,是黨的好政策,即使她的“那雙眼”沒能繼續(xù)照顧她和家人,但是,她的“娘家人”向她伸出援手,給了她溫暖……
你是我的眼,如果我能看得見,生命也許完全不同……
閉上眼,感同身受,仿佛看見白玲正微笑,忽閃著大眼睛向我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