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說征文】同學會
楊韻彬在海盛大酒店門前下車,抬頭瞅了眼輝煌氣派的酒店大堂,就見門楣上方的電子字幕屏上映著:熱烈祝賀海辰十七中高八七級七班畢業(yè)三十周年同學會隆重召開。
踏進酒店,左側一張長條桌旁圍著幾個人閑聊著,透過人縫間隙,可以隱約見桌前條幅寫著“同學會報到處”幾個字。楊韻彬緩步走過去,仔細打量著桌前的幾個人,似曾相識卻又模糊難辯。
楊韻彬?一位中年女同胞約帶驚喜卻又似乎不敢確認地叫喊著。
我是楊韻彬。您是……
我是劉翠月,記不得了?
劉翠月?哦,想起來了。當年,你坐我前面。
哈哈哈,虧你還記得。那時,你老在后面扯我頭發(fā)。都不知罵過你多少回啦。
呵呵,你也沒少干往后頂桌子的壞事呢。
來、來、來,大家先重識一下。那是王譯生。劉翠月熱情地介紹說。
哦,當年的體育委員。楊韻彬上前二步與王譯生熱烈擁抱。
三十年了,走在大街上怕是一時都認不出來了。王譯生也熱烈回應道。
接著,楊韻彬與在場的張秀玲、劉昌富、錢官明、鄭天宏等老同學一一擁抱,敘說著當年。
再接著,陸續(xù)有同學前來報到,大家伙自是免不了一番寒暄、詢問彼此情況或問候祝福。看時間差不多了,老同學們到的也不少了。負責接待的劉翠月招呼著大家走進會議室。
會議室里早已備好了茶水、糖類瓜果。同學們紛紛就坐。
劉翠月宣布同學會開始。因為是畢業(yè)三十年后的第一次同學會,許多同學從畢業(yè)后就沒見過面,經(jīng)過幾十年的紅塵洗禮、生活蹉跎,每個人都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如果不是同學會,在心里早有了準備,即便在大街上相遇,一下子也都難認出彼此。所以,同學會第一項,就是大家作自我介紹,以引出大家蘊藏在潛意識里的記憶。
第一個站起來的是當年的團支部書記陳東文,只見他一臉春風得意地說道,當年很幸運考上了大學,畢業(yè)后被分配在政府機關工作,現(xiàn)在已是市某局局長,以后老同學們有需得著自己的,請不要客氣,自己一定盡其所能,幫助大家。
第二個介紹自己的是當年的班長熊宏,他說當年沒能向陳東文那樣考上大學,但自己不遺憾,雖沒啥大的本事,只弄了個汽車彈簧鋼板廠,年產(chǎn)值也就幾千萬而已。歡迎老同學們有機會去廠里參觀。
接著,同學介紹中有當了處長、科長、主任、公務員、教師、個體老板等等的,但大多數(shù)還是普通勞動者,在平凡中過著自己或溫馨或淡定,總之是波瀾不驚的日子。
到會同學陸續(xù)作了自我介紹,楊韻彬忽然發(fā)現(xiàn)沒見著當年的同桌蔡運平,便輕聲問身旁的同學。熊宏聽了,不屑地說,那個蔡胖子,聽說當了幾十年廚師,估計也混不出什么名堂來。
正說著,只見一人穿著廚師服匆匆走進會場,忙不迭地向大家說,因為給大家準備今天的午餐,所以來晚了,對不起大家。
楊韻彬仔細一瞧,不是蔡運平是誰?忙上前與蔡運平擁抱后,說道,今天同學會你還上班?
蔡運平笑了笑說,難得老同學聚會,怎么也得讓大家嘗嘗我的手藝嘛。韻彬和各位同學先聊著;等我忙完這陣,咱們再聊。說完又匆匆退出會議室忙活自己的去了。
到了開席時間,大家興高彩烈地圍桌而坐。
熊宏看見桌上擺放的紅星二鍋頭酒,立馬大叫道,劉翠月,這可是同學聚會,怎么能喝這種沒擋次的酒?快叫服務員換茅臺酒來。
劉翠月一愣,急忙走到熊宏前面露難色地小聲道,班長,茅臺一瓶可要一千多,咱五桌至少得七八瓶,經(jīng)費不夠的哦。
熊宏斜著眼,故意大聲說,不就是幾千塊錢嗎?不夠的,我出。
劉翠月聽熊宏如此說,只好吩咐服務員換上茅臺酒。
一番推杯換盞,你敬我,我敬你,自是不在話下。老同學相見格外親嘛,何況幾十年不見,自有說不完的知心話。不知不覺這酒就喝到了下午二點多,還是接近了尾聲。
熊宏一手抓著茅臺酒瓶,一手端著酒杯,仍在尋找著拼酒的對象。劉翠月走過來說,午餐超了預算兩萬元,得請班長慷慨解囊。
熊宏一聽,超了兩萬,怔了一下,仿佛一個激靈將他從酒暈中驚醒,半晌才喃喃道,我……我……身上沒那么多現(xiàn)金。
劉翠月說,帶卡沒有?刷卡也行呢。
只聽熊宏羞怯怯地說,我的錢,都被老婆管著呢。
劉翠月聽罷,不禁嗔怒道,沒錢?沒錢你充什么大款?還非要喝茅臺酒!這超支的兩萬誰買單?!
熊宏這下倒是徹底醒了,無奈地用眼神向陳東文求助。陳東文忙將臉掉過一邊,佯裝什么也沒看見。
這一下,滿桌的同學都不禁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誰也不再開口;那些個剛剛還滿面紅光的處長、科長、老板,借機上洗手間,個個溜之大吉了。餐廳里頓時靜的落下一枚繡花針來,也會有如雷鳴般震驚。
這時,只見蔡運平站起來,打破尷尬說,今日午餐算我請客了。服務員,去告訴前臺,這單記我?guī)ど稀?br />
不一會,服務員回來對蔡運平說,蔡董,前臺說這帳已有人結了。
熊宏一驚,忙跑到服務員身前問道,你叫他蔡總?他是你們酒店老總?
服務員說,不是蔡總,是蔡董!是我們酒店集團公司的董事長。
??!隨著熊宏的一聲驚呼,全體同學齊刷刷地向蔡運平投來驚訝羨慕的目光。
蔡運平平淡地說,當年畢業(yè)沒考上大學后,我便南下打工了。做過搬運工、當過保安、還在餐廳端過盤子,最后才學了廚師。其實,我們每個人在生活中都很努力了,我只是比大家幸運一點而已。咱們都是老同學,同學之間沒必要相互攀比、炫耀。大家伙也都不年輕了,趁這個機會,同學間多交流,多傾訴些情感,增進大家的友誼,既愉悅心身,又開心快樂,就足夠了,也不枉大家同學一場。
聽完蔡運平的話,大家沉默了半晌,隨后爆出熱烈的掌聲。
這時,劉翠月拿著張紙條進入餐廳說,我剛去前臺問了,結帳的同學沒留下姓名,只是托服務員將這張便條交給大家,現(xiàn)在我念一下:
各位同學,畢業(yè)三十年后,我們能再次相會,實在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但今天同學會上個別同學表現(xiàn)出來的攀比炫耀,讓同學會變了味道。這樣的同學會不僅不能增進同學間的友情,反而會對大多數(shù)同學造成心理傷害。其實,我們每一個人在社會的洪流里都是微不足道的。那怕你有萬千資產(chǎn),臨終時也帶不去一分一厘。同學之間的風華記憶,同學之間的欣喜愉悅,才是滋潤我們生活的有機養(yǎng)份。只有真情篤意的同學之情,才是伴陪我們走過人生的精神支柱。愿各位老同學彼此珍重,更加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同學之情。
劉翠月讀完,大家又一次沉默,陷入了深思。
陳東文此時忽然覺得少了個人,忙問道,楊韻彬呢?楊韻彬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