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最后的母愛(小說)
楔子
“喂,你好,請問是花先生嗎?”
“哪位?”
“我是黑子介紹過來的?!?br />
“何事?”
“花哥是我,黑子,他們是來看貨的?!?br />
“驗過了?”
“放心吧花哥,不是警察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br />
“好,資料發(fā)來,老規(guī)矩?!?br />
“好嘞?!?br />
“二位請耐心等待,等花哥地址發(fā)來后我?guī)銈內(nèi)ヒ娝!?br />
“好的好的,謝謝這位黑子兄弟?!?br />
傍晚時分,天空呈現(xiàn)鮮艷的橘黃色,J城的夏天被雨后清新的空氣籠罩。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熱鬧非凡,沒人會在意兩男一女異常加快的腳步,更不會有人注意他們拐進了一條破舊的小巷。
“我說這位黑子兄弟啊,花先生什么時候能來呢?我們已經(jīng)等了快半個小時了?!蓖兄械呐苏f道。黑子打量著她,三十歲左右,得體端莊的黑白格連衣裙,配上優(yōu)雅的發(fā)髻和精致的妝容,還有身上佩戴的首飾,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太太。
黑子一身黑衣,腳上踩著一雙拖鞋,皮膚黝黑粗糙,別看他膀大腰圓一臉憨相,其實精著呢。此刻他嘴里正叼著煙吞云吐霧。
“太太別著急,花哥一定會到的,做我們這行講的就是誠信,放心吧,再等等?!?br />
“是啊秀麗,別太著急了,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不差等這一會兒?!闭驹诶钚沱惻赃叺恼煞騾俏纳秸f道。
黑子繼續(xù)打量,一身正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腳上的皮鞋擦得锃亮,手里還夾著公文包,手腕上的手表看起來不起眼,其實價值不菲。
恩,確實是有錢人家。
李秀麗仿佛被踩到痛腳,放高聲調(diào):“好你個吳文山,是不是嫌我不能生孩子想要和我離婚?”
吳文山不怒反笑,輕輕地將妻子擁在懷里:“怎么會呢,只是不想讓你這么焦急,畢竟我們是來買孩子,不要聲張,被發(fā)現(xiàn)可就不好了。”
黑子抽完煙,用腳碾了碾,深呼吸一口氣:“是啊太太,被發(fā)現(xiàn)了可是大事,最近警察抓得緊,你應(yīng)該不想進去蹲幾天吧?”
李秀麗像是被嚇到,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再等等吧?!?br />
于是三人就在小巷里繼續(xù)等。又過去十幾分鐘,出現(xiàn)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男子,他一出現(xiàn)黑子就迎了上去。
三分鐘后,黑子朝著吳文山夫妻兩說:“這是小魚,先生太太跟著他走就好。”
四人走出那條小巷后走進一個別墅群,之后一直帶著他們左繞右繞宛如迷宮一般,當幾人停下時,李秀麗的腳特別疼。
此刻幾人正停在一間屋子前,只見黑子輕重不一,間隔不一敲幾次門后,里面的門才打開。
李秀麗看了看丈夫然后又看看小魚,此刻小魚依舊戴著鴨舌帽,看不清他的臉,只能聽見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這是摩斯密碼,二位不必緊張?!?br />
吳文山左右看了看,然后摟著妻子開口:“果然與眾不同,找你們辦事肯定不會出差錯?!?br />
“過獎了先生,進去吧?!?br />
進門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客廳被改成一個大型游泳池,水清澈見底,而此刻,一位男子光著上身背對著他們靠在泳池中。
吳文山和李秀麗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黑子去廚房沖了兩杯咖啡,而小魚則領(lǐng)他們走進了一間房。
他們坐立不安,如此壓抑氣氛讓他們渾身不自在,正準備開口便聽到推門聲傳來。
先前泳池中的男子此刻穿著襯衣西褲,頭發(fā)濕漉漉的搭在額邊,手上正拿著一杯紅酒,輕輕地搖晃著。
“二位久等了,花某先自罰一杯。”說完飲盡杯中紅酒。
吳文山和李秀麗對視幾秒,接著開門見山:“花先生,是這樣的,我們的情況相信您也已經(jīng)了解,您看……”
男子放下手中高腳杯,笑著起身后在房里踱步然后走到窗邊,此時夜色已深,霓虹閃爍。
“二位不必著急,貨自然會給你們驗,但在這之前我想我們還是應(yīng)該先聊聊,才能對彼此更熟悉?!?br />
壹
“媽媽,你在哪里?媽媽……”
J城的街頭無比熱鬧,新的一天,人們已經(jīng)開始忙碌。而此時,街頭熱鬧的菜市區(qū)卻有一個小男孩正哭得傷心。
他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腳穿一雙棕色小涼鞋,手里還拿著個炫彩溜溜球,皮膚很白,嬰兒肥還沒退去,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特別可愛。
“媽媽,你在哪里呀?小杰好害怕,你不要小杰了么?”
偌大街頭車水馬龍,無人在意這小小插曲,人們都在忙著挑選新鮮蔬菜,都在忙著收錢找錢。
不遠處貨攤店里兩雙眼睛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小男孩。
突然來了個男人,“小朋友,是在找媽媽么?”他黑衣黑褲,腳上踩著一雙皮鞋,五官被墨鏡遮住,看不清表情。
小杰停止哭泣,并不理睬來人,只是左顧右盼張望,希望能在下一秒看到媽媽。
來人見狀直接摘下墨鏡,是一張干凈有些帥氣的臉,他在小杰面前蹲下身:“小朋友,叔叔不是壞人,是你媽媽讓我來接你,她給你買了很多好吃的,一時拿不過來,現(xiàn)在我們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小杰直接不客氣的回答:“叔叔你知道我媽媽叫什么名字嗎?”
來人不回答直接笑著摸摸小杰的腦袋:“你是不相信叔叔么?你看,叔叔像是壞人么?”
小杰擦擦眼淚,歪著頭打量著眼前的叔叔:“你和我爸爸一樣喜歡穿很酷,而且叔叔你和我爸爸一樣很帥?!?br />
“是不是呀小朋友,叔叔不是壞人吧?”
“可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呀,媽媽說過了不能和陌生人走?!?br />
來人從口袋里拿出汽車玩具,當場表演給小杰看,小杰看著眼花繚亂的手法驚嘆不已,“叔叔你好厲害啊,可不可以教教我?”
“你叫小杰對不對?”來人突然開口。
“叔叔你怎么知道?”小杰很驚訝。
來人摸摸小杰的腦袋:“剛才叔叔已經(jīng)說過了呀,你媽媽讓我來接小杰的呀?!?br />
小杰低聲嘟囔著:“可是叔叔你不知道我媽媽叫什么啊,萬一你是壞人怎么辦?”
來人大聲笑出來:“小杰真聰明,看來媽媽教得很好,但是呢你媽媽是我的嫂子,我是不能直接叫你媽媽的名字的,就像是你媽媽的兒子,不能直接叫你媽媽的名字一樣你知道了么?”
小杰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對,叔叔說得對,看來你真的是媽媽的朋友。”
“走吧,帶你去找媽媽?!?br />
“好的,叔叔?!?br />
小杰和男子走了很久,卻并沒看到媽媽,于是拉拉牽著自己的男子:“叔叔,我們要去哪里啊,怎么還沒有看到媽媽?”
男子將手中汽車放在小杰手里:“媽媽去的地方比較遠,你先去叔叔家,媽媽等一會會來接你的?!?br />
“好吧,叔叔我走不動了,你可以背我么?”
男子蹲下身讓小杰趴在上面,“叔叔你真好?!?br />
男子笑而不語,背著小杰往遠處走去。
終于停了下來,小杰都快要入睡,此時已到中午。男子叫醒他,兩人吃過可口飯菜后,他開口道:“小杰,你先午睡,等媽媽來了,我叫醒你。”
小杰乖乖的點點頭,打著哈欠繼續(xù)往嘴里塞飯。
還沒吃完小杰就感到困意陣陣襲來,最終還是經(jīng)不住,直接趴在桌上進入夢鄉(xiāng)。男子試探著推推小杰并沒反應(yīng),于是他掏出手機并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新卡撥著號碼。
那邊很快被接起:“哪位?”
男子壓低聲音:“是我,麻雀。”
那邊聲音驟然放松警惕:“麻雀,你又得手了?”
“是的黑子哥,最近運氣不錯,今天碰到個特別好的貨,長得俊,也很聰明?!贝藭r他臉上的笑意不再是溫暖,取而代之的是陰險、狡黠、透著欲望的眼神。
“好小子,你來時間不久,倒是次次運氣這么好,再這樣下去,花哥肯定要提拔你,到時可就沒我黑子一席之地了?!?br />
“瞧你說的黑子哥,不論怎樣我既沒你呆的時間久,也沒見過花哥,怎能比得上一直是花哥身邊紅人的黑子哥呢。”
“好了,不多說了,下午老樣子,將人帶過來,驗過才能交給花哥?!?br />
“好的黑子哥?!?br />
掛完電話后,麻雀徑直走到小杰身邊,拍拍他的臉,小杰并無反應(yīng),于是抱他下樓,因為自己住的這房子很偏僻,再加上又是獨棟,所以根本不必擔心會有人發(fā)現(xiàn)。
將小杰放上車后便驅(qū)車離開,麻雀打過電話和黑子確定接應(yīng)點。
掛掉電話,麻雀開著車陷入沉思。想起了過往,自己本是個孤兒,幸得奶奶收養(yǎng),可惜前幾年她已經(jīng)去世,自己并無一技之長,卻空有一副人畜無害的皮囊,機緣巧合遇見黑子,便開始現(xiàn)在拐賣人口的工作,好在自己嘴皮子耍的很溜,雖才入行半年,但已比其他入行更久的人要幸運的多,自己現(xiàn)在已是黑子身邊紅人,而黑子深得花哥信任,如此一來,自己晉升自然快于旁人,賺到的錢則不言而喻。
這世界,多攥點錢在手上才是王道。
或許是又想起年少時被人咒罵被人看不起的情景,麻雀抓住方向盤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
我一定會活得比別人好!定不要讓人看不起!
到達接應(yīng)點,麻雀抱著小杰興奮地告訴黑子:“黑子哥你看,這娃多俊,而且很聰明,肯定能賣個好價錢?!?br />
黑子到底是老江湖,看過比小杰好的貨不知有多少,但眼下那對夫婦看起來很有錢,要是將小杰賣給他們,肯定能賺不少錢。
“貨是不錯,交給我吧,等我拿給花哥驗過,再聽老板指示就好?!?br />
“好的,辛苦黑子哥,這煙挺好抽,黑子哥你試試。”麻雀掏出一包未拆封的煙放進黑子口袋里。
黑子笑呵呵地點頭:“小伙子不錯,要是我有閨女,定招你為女婿。”
“哪里哪里,黑子哥你過獎,那我豈不是高攀?!?br />
雖然麻雀在黑子跟前是紅人,但黑子這人用人十分謹慎,麻雀才來半年,并未取得他十分信任,只是相較他人,唯獨他懂事的多,也很好控制。
貳
黑子將小杰抱到自己車上并四下查看確定沒人后才揚長而去,而麻雀則是按規(guī)矩,早就離開。
車停在一座荒廢很久的爛尾樓處,黑子將車藏在一人多高的草叢里,然后抱著小杰走進去。
走進爛尾樓的第三層,里面有間屋子,按照規(guī)矩,敲擊摩斯密碼后防彈門從里面打開,開門的是小魚。
將孩子抱進屋,小魚依舊是戴著鴨舌帽,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才關(guān)上門。
屋里坐著花哥,此時他正在練書法,小魚則站在一邊,黑子進去后先將小杰放在沙發(fā)上,然后坐在一邊靜靜地等。
黑子知道,花哥做任何事都不喜歡被打擾。
好一會兒,花哥才放下毛筆,活動活動手腕后接過小魚遞來的紅酒,慢慢品起來。
“花哥,人帶來了,已經(jīng)檢查過了,沒有問題?!焙谧悠鹕砉Ь吹卣f。
花哥放下酒杯走到小杰身邊,伸出纖細手指摸了摸小杰的臉。
“這小家伙睫毛真長,誰帶來的?”
“麻雀。”黑子表情很奇怪。
花哥略帶笑意的回頭直勾勾盯著黑子站起身,“這個麻雀身手倒是不錯?!?br />
“花哥,他只是運氣不錯而已?!?br />
“哈哈!”花哥看著黑子略帶扭曲的臉笑道,“黑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給我記?。∪绻阋獕奈业氖?,我一定要你命!”
縱然是老江湖,黑子還是有些發(fā)抖,“花哥我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好了,帶進去驗貨?!被ǜ缰苯臃愿佬◆~。
“是?!?br />
“每個地方都給我檢查仔細,確保沒有任何可疑之處?!?br />
“小魚明白?!?br />
黑子在回去的路上,有些后怕,好險,剛才差點就被處決??磥硪院髮β槿傅氖路磻?yīng)還是不能太激烈。
麻雀,我要讓你知道,我黑子的地位不是你輕易就能取代的。
傍晚時分,正在看書的吳文山手機響了。
“吳先生,老地方見。”
吳文山趕緊拍拍身邊繡花的妻子,兩人一陣對視,點點頭。
“要去看人了是嗎?”
“是的?!?br />
掛完電話夫妻二人開車出門。還是上次的小巷,兩人看到的依舊是黑子。他將夫妻二人眼睛蒙上,接著帶他們上車。
李秀麗在車上想摘下眼睛上的布,她緊緊握著丈夫的手,很是緊張,黑子制止:“太太,這是我們的規(guī)矩,請你諒解。”
吳文山抓著妻子的手點點頭,才想起她和自己一樣雙眼被蒙住,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以此來安撫,李秀麗這才安靜下來。
大約行駛半小時,夫妻兩下車后被帶到之前的爛尾樓中,當眼前的布被摘下時,他們打量著眼前的辦公室。
裝潢簡單,但物品一應(yīng)俱全,面積很大,空調(diào)溫度適宜,此時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花哥正坐在靠椅上微笑的看著他們。
吳文山走上前打招呼:“花先生,今天來驗貨的是嗎?”
花哥手一揮,小魚端來三杯紅酒,花哥先拿一杯后示意小魚端給夫妻二人。
三人一同喝下紅酒后,小魚帶著孩子走進來。
一共有三個孩子,臉上都很干凈,只是衣服有點臟亂,三個孩子身高都差不多,長相各異,只有小杰比較白凈,剩下兩個孩子又瘦又黑。
看貨的結(jié)果不言而喻,他們肯定會選小杰。
孩子們特別害怕,一直往沙發(fā)后面躲,小魚任由他們,只站在門邊防止他們逃跑。
吳文山和李秀麗只要上前一步三個孩子就往后退一步,在角落里瑟縮成一團,不讓他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