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母親,女兒想您(隨筆)
以前,很少為母親留下過文字?,F(xiàn)在,我怕我再不為母親寫點什么,就再也寫不出了。
此刻,我的內(nèi)心悲傷洶涌!
這個傷感的深秋到初冬,我再也不能忘記。
國慶放假,我去母親家的路上,見母親抱著一捆黃豆枝,手里拿著我家寶寶最愛吃的軟皮燒餅。我和寶寶把豆枝接下來放在自行車筐里,母親就坐在路邊喘息。我不安的看著母親,母親卻說,不要緊,天一涼就這樣,一會就好。徒步陪母親回家,母親真的好了些。以為母親是撿豆枝累的。但在以后的幾天里,母親也有類似的咳喘,便帶母親去醫(yī)院做了各項檢查。從此,母親就與醫(yī)院結(jié)下了生死之緣。
一直以來母親都以為自己會挺過這關(guān)。她說她會活到八十多歲,要看到自己的外孫都結(jié)婚生子。可是,醫(yī)生的診斷證明上寫了滿滿一頁紙。十一項病證,我拿著這張診斷證明,淚如雨下。母親,您要忍著多大病痛啊!母親一直忍著各種病痛,每次去看母親,母親都說自己沒事,讓我們心安,我知道,她是怕去醫(yī)院花錢,她不想給兒女增添負擔。
我竭力的想挽救母親,從縣城到市里,再轉(zhuǎn)到北京醫(yī)科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的胸科醫(yī)院,再到最高權(quán)威的309解放軍醫(yī)院。這樣輾轉(zhuǎn)治療一個月。在我心里,母親一定會好,母親那么堅強,她會有再露出笑臉的那一天。而在309解放軍醫(yī)院ICU病房里,無論母親怎么堅強,病魔還是一點點侵蝕著母親的身體,母親身上一點點的增加著各種儀器,而既便這樣,母親的生命還是在一點一點的開始流逝。在一次次的抽血化驗時,我曾問過母親疼嗎?母親咬著牙說:“疼也堅持!”我知道,母親的每一分鐘堅持都是用無限痛苦作為代價的。母親在竭力地配合著醫(yī)生的各種治療!她是想快點好起來,這樣給兒女們減少些負擔。?
自從進入ICU病房的第四天,母親瘦弱的身體上就已插滿了管子,嘴上插著呼吸機。探視母親時,我隔著玻璃喊:媽,媽!母親緊閉著雙眼,沒有半點反映。我的心緊緊地揪著,眼淚在眼里打轉(zhuǎn),那么多冰冷的儀器在身上的母親,您疼嗎?看著營養(yǎng)液一滴一滴的往母親身體里緩慢地流著,滴滴似淚流在我的心里。第六天哥哥說,如果只靠呼吸機維持生命,沒什么意義,向我和姐姐征求意見,把母親接回家吧!就這樣,醫(yī)生把母親身上的管子拔掉,為母親穿上我在北京給母親新買的衣服。哥哥和姐姐抱著母親,坐在車里,母親還抬頭看看車窗外,就把頭靠在了他倆的身上,從此再也沒有抬起來。她一定是想看看自己在哪兒吧?她是不是也想回家呢?我和姐姐、哥哥一路上無聲地啜泣著,眼看著母親一點點沒了聲息。終于,母親走完了她辛勞的一生。那一刻,我們,淚流成河!
夜里,我們回到了母親的家。哥哥請來給母親穿壽衣的支事,讓把我在北京給母親買的新衣都脫掉,換上壽衣。我想到母親在北京胸科醫(yī)院時,我把新衣服放在她的病床上,問母親喜歡嗎?母親使勁地點頭,用力地說:“喜歡!”然后把衣服掂來掂去的看。母親一生節(jié)儉,有新衣也舍不得穿,到去世了也不能穿上女兒給買的喜歡的新衣。我哇哇大哭!母親,您走了,也沒穿上這幾件喜歡的衣服??!讓女兒怎么心安?。《贪参课艺f,沒事的,等送行時可以給她燒了,也算是帶走了。農(nóng)村的風俗,人去世了只能穿壽衣,而且只能穿七件,壽衣是哥哥給買的,那也是兒子的一片心,我不能違啊!只能祈求上天,讓母親在天堂有漂亮的衣服穿吧!
“媽!媽!”我聲聲呼喚著母親,只是母親再也聽不見了,她像睡著了一樣安靜的躺在冰涼的門板上,燒導(dǎo)車時支事讓兒女們喊:從西天大路走!我一遍遍地喊著,媽!媽!您從西天大路走?。?br />
魂魄幽幽,母親,這一刻,您身在何處,您又在何處安身立命呢?母親,我再也不能為您買您喜歡的新衣了,我再也不能為您做可口的飯菜了,我再也不能買您愛吃的桃酥了。
有一種悲傷,不是你不打招呼就離開,而是你離開后再也沒有像過去那樣回來!
有一種想念,不是我對你有多么依賴,而是你在的時候給了我太多太多的寵愛!
母親,您再也不會回來了,而我再也得不到您的寵愛!
哥哥請來了樂隊,斷腸的鎖吶聲聲,聲聲讓人心碎!悲傷的古樂陣陣,陣陣讓人心涼。
母親的供桌前,一盞油燈暗淡了整個初冬,那是母親的長明燈,照亮了母親黃泉路上的每一步!頭戴白巾,身穿孝服,哀傷踏過滿地的枯荒,風拉著哀朽的琴弦,又怎將歲月與時空的衣袖擰搓成母親舊時的慈祥模樣?
出葬前要為母親送一次路行,把母親的遺物抬到村頭的古時有廟的地方燒掉,所有親友要跟著去跪拜!
鬼門關(guān)過黃泉路,彼岸花開蔓珠華,忘川河上奈何橋,望鄉(xiāng)臺邊夢婆湯,陰司路引冥府殿……我跪在燃燒的母親的遺物面前,內(nèi)心里一遍一遍的念著!母親,黃泉路上,您一定要走好??!母親,如今,您的身體再也不會難受了!只是,母親,您又在何處安身立命呢?母親……淚水肆意而出,我聲聲的喚著:“媽!媽!媽……”
火苗肆意的燃著,青煙裊裊娜娜的往天上飛去,再慢慢消散……斷在風中的塵緣,也斷了我與母親的緣??!母親,誰會在黃泉路上為您領(lǐng)路呢?母親!
來參加母親喪事的人越來越多,我跪在母親身旁,給親朋好友回禮。每一個來到母親供桌前的親戚都淚眼婆娑,也有人一聲長一聲短的哭,聽得人斷腸,我不會那樣哭喪,只是默默無聲的流淚,淚流在臉上,可痛卻在心上。
母親的大幅遺像掛在棺材前,笑逐顏開,那是在給我家寶寶照百天像時,母親抱著寶寶照的,是侄媳婦從那張照片上擇下來洗好放大的。母親一定在笑看人間冷暖,她一定知道誰是最愛她的人,誰又是她最愛的人吧?
不思量,自難忘,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陰歷九月二十一日下午兩時半,母親出殯了。
哥哥手拿白靈幡,我和姐姐抱著給母親折好的黃紙,跪在棺材前。那些親戚們各自手舉各自為母親買的花圈,都跪在母親的靈車前。靈車啟動,我們一步一步面對靈車,小心后退。每逢靈車停息,我們就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無論是坎坷不平之地,還是沙礫硬朗之地。都沒有絲毫地猶豫。
送葬的隊伍在村街上蜿蜒著哀傷著。喇叭鎖吶里哀樂不斷,哭聲連天。每過一次橋我和姐姐嫂子都要為母親點燃紙錢,到陰間怕母親得不到錢都要嘴里不停的念著:媽,給您送錢了。您接好??!媽,您一定不要再舍不得?。?br />
風,若有若無的吹,確有一種錐心的痛在心里鉆著。姐夫在前面揚撒著紙錢,雪片似的紙錢,裝飾著母親西行的路,那一定會和那彼岸的曼株和忘川河邊的沙華相映襯吧!
母親,就這樣與我陰陽兩隔了。母親啊,女兒還有好多的知心話要向您說??!母親,您怎么忍心讓悲苦的父親渡過這孤單的歲歲月月??!
母親啊,我知道,人生終有落幕,生命來來往往,我們再見已成奢望!
母親,山一程水一程,黃泉路上多坎坷,您一定要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