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火】夜懷故鄉(xiāng),夜念母親(散文)
當歲月的鐘聲敲響新年的問候,當新年的問候牽著家的溫馨結(jié)束久違的鄉(xiāng)愁,幾天,十幾天倉促解讀每個游子居家的種種心情:或生疏陡生,或親切倍至,或興奮難已,或感慨萬千,或豪情滿懷,又或愧疚難當。
是呀,一直以來,對于故鄉(xiāng)總有一些耳熟能詳?shù)臇|西:那些常掛嘴邊,經(jīng)久難忘的軼事;那些或隱或現(xiàn),純樸的鄉(xiāng)情,熟悉的鄉(xiāng)音;那些或熟稔,歷歷如昨的影像在腦海里蠢蠢作祟。多想為她寫些什么,這個念頭在心里已醞釀很久,可遲遲未能撥冗如愿。拼搏于異鄉(xiāng),常常抱怨大都市工作,生活的節(jié)奏緊快,忙碌的雙手,強大的負壓,緊繃的神經(jīng)得不到片刻的釋然。曾也時時安慰自己,看似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然于無數(shù)個夜深,在面對真正的自己時,卻怎么也無所適從于那份內(nèi)心終有的孤寂與浮躁,而那份孤寂與浮躁,我想是與居于故鄉(xiāng)的那份舒坦,踏實與心凈,而斷不能相提并論。多少個異鄉(xiāng)夜深人靜之時,多少份莫名孤寂,浮躁襲來之時,卻是念故之切,思家之切。
一夜深來卻難眠,一夜風嘯星也寒!更衣憑欄意,心起千千結(jié),是與何人說,望蒼穹之浩瀚,渺故鄉(xiāng)迢迢于哪方?遙對故鄉(xiāng)和在家一方的至親,同窗、朋友,捫心自問到底又為他們做過些什么呢?多少年,形如一個客人,總是匆匆奔于故鄉(xiāng)又做短暫停留!在多少次,行色急急,恣意故鄉(xiāng)別離之時,在多少次,應于酒桌觥籌交錯,舉歡,或借酒消愁之時,在多少次,閑暇之余,流連忘返于山水之際,也許我們卻在忘記,不知有多久了,遠方還有個值得牽掛,溫暖的故鄉(xiāng),還有那些值得分享你生活的喜怒哀樂,曾經(jīng)熟悉的音容笑貌。太多時候,我們甚至連一個簡單對老對小的貼心叮囑,一句于親朋好友間真切的關懷祝福,一聲無力的離別珍重都忘卻互道。太多時候,我們錯過了這些最為平常的細節(jié),然正因我們忽視了這些平常細節(jié),繼而使得彼此再親密的感情也會日漸遠疏,故鄉(xiāng),家園,親人,朋友,又是一個個多么熟悉卻又陌生而遙遠的字眼。
每年春節(jié)都要回家,雖是短短的數(shù)十天,但每一次眼見的,耳聞的都是一遍翔實的更新。有時候覺得,想念故鄉(xiāng)的時候,故鄉(xiāng)是安靜的,心也是安靜的,安靜于故鄉(xiāng)的一花一草,一路一巷,一木一屋。那些簇擁村落,枝葉繁茂,四季蓊郁的常青樹,像一道天然的翠屏依偎于國道一旁,醒目而亮麗;那些形式各異,卻井然有序,極具藝術結(jié)構(gòu)的樓群,率當文明村之典范,一種別具一格的養(yǎng)眼及心;那些長長,花草葳蕤,小景樹環(huán)繞的小青卵石路,卻因著村莊的規(guī)劃,改造,有些遺憾于找不回先前貫穿于清冽分明,古典色味的街堂巷弄的舊跡了。村莊文明建設的同時,也讓人倍感大快人心的是那棟青磚灰瓦,綠檐紅垣,青一色木制內(nèi)飾的家族祠堂,雖幾經(jīng)整修,卻能完好沿續(xù)著一份古樸,古色,古香,典雅韻意,仿佛在向路人娓娓解說一份“鄧氏家族”的文化變遷和一份厚重而深刻的鄧氏歷史記載。
只身在外,每逢晚間致電母親,太多時候電話那頭,總傳來陣陣嘈雜的音樂之聲,那聲音簡直蓋過母親的說話。于是,腦海間經(jīng)常浮現(xiàn)出家鄉(xiāng)那一段鮮活畫面:似乎每個夜幕降臨,尤其一到賦閑的秋后時節(jié),家對面那塊寬闊的曬谷場上,別是一番熱鬧非凡景象。村里人不認男女老少,成群結(jié)隊合著歌聲,跳起了廣場舞,安享天倫,暢享又是一年豐收的喜悅,一些二三歲的小孩們則興高采烈在大人們間來回穿梭,嬉戲,享受童年的無憂,無邪,而年邁的母親又一次倚在門口眺望遠方,心里默數(shù)著兒子歸期的臨近……
居家的日子是舒服而愜意的,犯不著把自己像置身在拼搏的異鄉(xiāng)一樣,為了工作,為了生計而忙得焦頭爛額,夜以繼日。你可以隨心所欲,一懶覺睡到晌午,或可通宵的搓牌,或做自己想做的事。然最讓自己懷念,頓感幸福的事就是一家人圍在生起的柴火旁,一邊就餐,一邊烤火,一邊聊天的那一份團圓的其樂融融:嗜酒如命的父親喝著熱酒,打起嗝,儼然一小富即安的角色,母親則總是拉扯著父親的酒器,生怕他喝高了犯糊,生怕他一踏出門便又找不回歸家的路了。而每當母親的每一次勸酒,父親總報以一臉緋紅,憨厚的笑笑以示服軟。
然而兩年前一個冬日的午后,父親酒后上山拾柴,突然一個趔趄跌倒,接踵而至一場大病,僅二三天時間,父親便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再加上當時我和老婆正準備離婚,面對雙重打擊,我很心痛,但也無奈,又不得不坦然面對父親離世的現(xiàn)實,還有自己與老婆的無緣白頭偕老。只是苦了成天以淚洗面的母親。此后的日子里,母親臉上卻再也沒有昔日的笑容可掬,身體也每況愈下。甚至,母親以往溫和的脾氣偶爾變得有些暴躁,有些怨天尤人,說話也前言不搭后語了。此景此情,我的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楚如刀凌遲之痛:為著母親茶飯不思,日漸消瘦的身體,也為著她精神的頹廢亦為自己后半生的擔心。說真的,喪父親之痛和妻子的離散倒沒擊垮我,而眼前這份沉重偉大的母愛親情卻傷得我體無完膚壓得喘不過氣。好在那段時間,我的陪伴和適時對母親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漸漸影響,感化了母親,也使得她慢慢恢復正常生活的狀態(tài)和對我日后婚姻的不必擔心。只是這兩年,偶回家時,和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里,讓我對幸福的定義有了重新的認識,而那些關于父親,關于父親在世時幸福的理解,已然成成了心底滿滿幸福的回憶了!
當隆隆鞭炮送走喜慶的余味,當居家的心緒還沒好好梳理,時間的無情又讓我們坐立不安蠢蠢欲動。年輕放飛的夢想注定要在異鄉(xiāng)駐足扎根,火熱驛動的青春使我們一次次背負游子的身份去遠航去拼搏。
似箭的歲月,一路高歌青春的放矢,打拼的異鄉(xiāng)儼然成了我們的固定居所,而真正意義上的家,我們卻成了匆匆的客作。心靈疲倦之時是念家之時,想家的時候,家是夢想的起點,是精神的寄托,是避風的港灣,是心靈最后皈依。年輕時沒有過多在意體會,也許只有待到我們力不從心,葉落歸根之時,才想起那個遠方闊別已久,真正屬于自己的家,想起家的醇香與溫馨吧!
在外打拼的游子,無論我們腳下的路有多遠,多曲折,請回頭轉(zhuǎn)向一下故鄉(xiāng)的方向吧,無論我們的一生有多長,多忙碌,請撥冗留些時間給至愛的家人吧,在外打拼的游子,?;丶铱纯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