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你曾也是年輕的樣子(散文)
在這所閃著法桐光影的校園,在這所彌漫著花香和泥土氣味的校園,在這所安靜溫馨的校園,我們遇到了人生中最簡單的自己,也遇到了人生中最美的老師。他們打過我們,罵過我們,他們和我們勞動,與我們下棋,帶我們唱歌,教我們寫字,他們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和不容置疑的強權培養(yǎng)出現(xiàn)代教育不認可的東西,而滑稽的是,他們培養(yǎng)出的這些人大都成長為堅韌、勇敢、樂觀、充滿責任感的青年人。
那個年代,老師都是身兼數(shù)職,英語也沒有走進小學的課堂,我們的其他藝術課就自然而然地轉為語數(shù)課。在每日早起的痛苦中,在日復一日的課堂中,看著課本一頁頁翻過,看著老師手中的粉筆一點點磨短,我們長大了,老師也慢慢老了。
福老師,干了一輩子的數(shù)學老師,從高中畢業(yè)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在那所遙遠的小學教書,算來也已三十余年。三十年對一個人來說,幾乎就是人生的半輩子了,且不論教學成績,單單就他的堅守,也足以讓我們這代人仰望。
印象中福老師個子不高,濃眉大眼,皮膚很白,頭發(fā)烏黑,是個走路很快的中年人。他上課廢話很少,但是思路清晰,板書不是很多,但是字跡漂亮。他的線段圖畫的很標準,不用尺子,畫的尺寸也幾乎長短一致,功夫頗深。
口算是數(shù)學的基本功,每次與數(shù)學試卷的見面,都是我們和口算的一個約會,然而這約會并不總讓人感覺美好。因為這些口算,班里幾乎所有的同學都與講桌上的那根細細的掃帚棍親密接觸過。錯一道打一下,其實沒有那么疼,就是心理畏懼。也正是這樣的懲罰,班里所有人的數(shù)學成績穩(wěn)定在九十五分以上。
他喜歡打牌,周末沒事就會搓上一圈。輸贏我們不知道,可是因為經(jīng)常接觸,我們就總結出一個規(guī)律,每周一的時候,福老師發(fā)飆的幾率比較大,其他時間可能就捉摸不定了。他還喜歡下棋。有時體育課的時候,我們?nèi)ゲ賵鐾媪?,他就和班里幾個男生一起下象棋,邊下邊諞,高興地像個同齡人。
他與我父親年齡相仿,他的孩子也與我們讀一個年級。雖然只教過我們的五六年級,他卻是我們這群孩子記憶最深刻的老師。
前段時間回家,我?guī)е鴥鹤映鋈ド⒉?,看到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在灑滿陽光的馬路上,揮揮胳膊踢踢腿,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福老師。不像記憶中那個畫面,他已經(jīng)明顯是個老人了,雖然還是很穩(wěn)健,但是步子卻明顯慢了下來。我突然慨嘆到時光的飛逝,我們都已為人父母,何況十幾年前的他們?
與福老師的嚴謹不同,那時兩個有朝氣的女老師讓我看到了老師的另一面。作為班里的低個子,我總是坐在第一二排。于是我除了擦黑板、抱作業(yè)、拿教具,幫老師推自行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工作——老師的零食采購員。一到夏天,我們班和鄰班的兩個老師就坐到班級門口,交談交談課程進度和哪個孩子的學習情況,當然也少不了對某個學生和老師的評判。這個時候,隨著太陽升到一定高度,老師的手就招來了?!澳銇硐拢 比缓缶褪且贿B串的悄悄話。于是我就像得了圣旨一樣,一溜煙跑到學校對面的小賣部,氣喘吁吁地幫老師捧回來兩個冰棒。那時候它有一個很霸氣的名字——冰老虎??粗蠋熌弥@兩只“老虎”在教室門口美美地吃,我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
現(xiàn)在想來,那時候的老師就是兩個小姑娘,如同十幾年后的你我,簡單又不失可愛。有時候成熟體現(xiàn)在內(nèi)心,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能抵抗住生活的不易,而有時候僅一個簡單的吃就會讓你現(xiàn)出年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