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有獎金”征文】節(jié)氣書之小寒:瑟瑟寒號身致死(散文)
荒草萋萋,寒山茫茫。
在掛滿冰吊的巖石下,一只可憐的小鳥兒安靜地躺在那里。寒冷將日子冰凍,也將它的生命冰凍,可憐的鳥兒成了散落在冬天里的孤單,再也沒有力氣來歌唱夢想,只能以冰冷的身體,點綴著荒山野嶺的蒼茫。
“哆啰啰,哆啰啰,寒風凍死我,明天就做窩?!比赵略谧?,它的明天也始終在路上,它不懂得未雨綢繆、有備無患之理,始終走不出一個“懶”字,卻用生命為人類留下了一個“得過且過”的成語和無盡的隱喻。
瑟瑟寒號身致死!這鳥,就是寒號鳥。
我認識它,是從課本和母親開始的。其實,除了知道它是懶惰的鳥外,便一無所知了。直到寫這個小文之前,我才真正地了解了它。
寒號鳥,鼯鼠,也叫飛鼠,形似松鼠,但比松鼠個頭大。尾長,像帽櫻;四足,有鉤爪。全身被毛,背部褐色或灰褐色,腹部毛色較淺,而耳廓的基部有一束黑毛,像給它帶了黑色的耳環(huán)。寒號鳥的毛發(fā)很奇怪,艷麗的羽毛在夏季發(fā)著炫目的色彩,這色彩,曾抬起了它一度的自豪“鳳凰不如我!”這在《本草綱目》里有記載?!遁z耕錄》載曰“比至深冬嚴寒之際,毛羽脫落,索然如鷇雛?!碧旌?,則脫毛,這違背季節(jié)的變換,加重了它的悲劇色彩。
寒號鳥,有翅膀,卻并不會飛。因為它本不是鳥,叫它蟲更為妥帖,它是嚙齒哺乳動物,屬松鼠科,但它的滑翔本領(lǐng)卻并不差,你看,它展開的翅膀,斗篷一樣,被它的四足牢牢牽引,就那樣從高處,向著目標迅速地滑翔,后面跟著一股風。它肢間寬大的飛膜,把兩翅緊緊鏈接,如一把扇子般閉合、開啟。
但不論它翅展多么闊達,都不能抵達“飛”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的鳥兒唱著凱歌,向著溫暖的地方飛去,它不得不留下來守候。留下來,還懶,死就是它毫無懸念的定局了。它僵硬的尸體,在寒氣森森的田地里,被鑄成了一個驚嘆號!
有時我想,如果寒號鳥能像別的鳥那樣翱翔,它的結(jié)局是否要改寫?想到清冷中那個冰涼的尸體,有憐憫從我的心頭吹過,吹過的還有那無盡的哀嚎……
寒號鳥,寒冷中的哀嚎!它沒有百靈鳥的歌喉,沒有黃鶯的嗓音,也不會像鷹那樣發(fā)出強悍的音響。它發(fā)出的叫聲,也不知是“啰”,還是“哆”?是“喔”,還是“咯”?反正是含糊不清、疙疙瘩瘩。這叫聲,在荒蕪的山上,在凜冽的空氣里,更顯得單薄和凄涼,聽起來很是滲人。再加上它凄慘的一生,就更加重了它的悲劇色彩。
寒號鳥,是一種悲情之鳥,這似乎應合了小寒節(jié)氣的無情和冷酷。
俗話說,“小寒大寒,冷成冰團”。節(jié)氣走到小寒,冷不斷疊加,數(shù)九寒天,萬物凋敝,陰風怒號,冷氣襲人。這沒有一絲活氣的節(jié)氣,不給它一絲活下去的陽光,而用它的冷酷無情殺死了這可憐的寒號鳥。
寒號鳥,注定是不能與小寒這樣的天氣親近的。除了它不會飛翔的客觀,更主要的是它得過且過、敷衍塞責的主觀。
懶,實在是一個罪惡的詞語!懶會落后、凋敝,甚至死亡。
窩沒有,就沒有吧,反正有巖洞、石隙和樹洞呢!就畏縮于此吧,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而鳴。白天有點太陽,還要去攀爬嬉戲,或者呼呼睡大覺。夜晚,肚子咕咕叫,只好拖著懶洋洋的身體,尋找一些植物的果實、昆蟲和小動物了。這點,真的距離勤勞的燕子十萬八千里!
《本草綱目》記載:寒號鳥“乃候時之鳥也,五臺山甚多?!蔽迮_山山再高,也擋不住節(jié)氣推進的腳步。小寒還是來了,寒號鳥不會飛,也沒有溫暖的巢穴可居,還不會團結(jié)眾鳥,渾身的毛卻又褪個差不多。它在寒冷里只有一遍又一遍地用號叫,直到叫不出。那聲聲號叫里有幽怨、求救和悔恨。
無盡嚎啕,白雪皚皚,它在冬天里做著春天的夢,夢里陽光燦爛溫暖如春???,夢畢竟住在夢境里,那是聲音撐不起的。
“趁天晴,快做窩,現(xiàn)在懶惰,將來難過!”
它要記住喜鵲的這句話,就好了。
可,它忘了。
它忘了,大人們記著,大人們更要讓孩子們記著,所以在課本里、童年里讓它頻頻出現(xiàn),文字還不行,還要配以繪聲繪色的語音,外加一些生動的實例,一遍遍地講述,一遍遍地咀嚼。靜待那個聲音出現(xiàn):不做寒號鳥!永不做寒號鳥!而后,有笑意蕩起,有心落地。
文學作品、童話故事有想象的成份,但不是憑空捏造,都離不開自然的土壤。寒號鳥在冰天雪地里的哀鳴,一定給了作家們靈感和聯(lián)想。賦予寒號鳥深刻的寓意,一直是他們孜孜以求的使命。
寒號鳥就沒有一點好處了嗎?有!這點好處被明朝陶宗儀發(fā)現(xiàn)了,并記載于《綴耕錄》里:“其糞即五靈脂”,五靈脂,生用行血止痛,炒用止血。
我生活于北方,又生活于寒號鳥的棲息地,但在冰天雪地里從沒有見過一只寒號鳥。周圍的人也都沒見過,那,他們?nèi)ツ睦锪??天冷加衣,寒來抵御,適者生存,違者淘汰,這亙古不變的自然規(guī)律,被寒號鳥給踐踏了。
瑟瑟寒號身致死,怨誰呢?
名錄古籍、史載課本中,它都以反面的形象,在師長的嘴上一掛就是好多年,并且還將一直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