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如雪的溫暖(散文)
已過了小寒節(jié)氣,才遲遲迎來一場像樣的雪。有幾次雖飄了些雪花,剛好鋪白了街面,可到次日陽光再現(xiàn),那潔白的倩影卻斑斑駁駁,直至蕩然無存。少雪的隆冬,總不免讓人感覺幾分單調乏味,似乎缺少些什么。潔白的雪浪只能于記憶的長空中翻騰,再次回想起來,溫暖中竟然伴著些許惆悵。
暮色中,父親匆匆地向校園里走來。頭戴深藍色的舊式棉帽,身著一套深藍色的粗布衣服,那是父親唯一利落的服裝了,平時舍不得穿,也只有外出或在比較正式的場合,才舍得換上。通常,父親只穿著那幾件褪了顏色的舊藍布衣,身上也總散發(fā)著熟悉的柴油氣息,那是父親獨特的味道。因為在父親短暫的一生中,憑著自學來的熟練的技術,曾無償為村里的鄉(xiāng)親父老修理了無數(shù)次的農(nóng)用四輪車。
父親走進校園,恭敬地輕聲打聽他孩子的下落。還未等對方回答,站在他身后的我便興奮地告訴他,我在這呢——隨著心中一陣喜悅的暖流,我突然從那莫名的夢境中醒來,睜開雙眼,方恍然徹悟,心里滿是失落和酸楚。
我一時懵懂,不知道究竟緣何做了這樣的夢!便努力于腦際中思忖,回憶起父親曾經(jīng)給予我的點點滴滴。我似乎清楚了,父親是來替我送爐柴了。而我此時此刻,正值少年,置身于溫馨的校園,坐在溫暖如春的教室里,讀書學習。
那時,農(nóng)村還沒有暖氣或空調,無論簡陋的家中泥土房里,還是陳舊磚瓦結構的教室中,冬季唯一的取暖工具便是“火爐”。那時我們還沒見過煤炭,燒爐子則都需用爐柴,于是班主任就安排班里的同學們,十麻袋或二十塑料袋地從家里帶來。
所謂爐柴,無外乎就是脫粒后的苞米瓤。當年的苞米瓤大都潮濕,點起火來不愿著、不好燒;唯有圍在葵花稈兒站子里的陳年苞米瓤,干燥得徹底,才可做為上好的爐柴來燒。小學時,我家距學校一里多地,有自行車的學生可以一天一塑料袋地將干苞米瓤陸續(xù)帶到學校,經(jīng)過幾周時間也就完成了老師布下的任務??蓪τ谙裎疫@樣沒自行車的學生來講,每天就只能靠步行去上學。小小年紀扛袋苞米瓤,走過那段不長不短的路也是不可能的,便只能心急火燎地指望父親用車一趟將爐柴拉來。
在同學們看來,老師的話如同圣旨,大家生活學習在同一個班集體里,提交取暖用的爐柴,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從進入寒冷的冬季,火爐搭砌好的那天起,班主任就立即下達命令,要求每個學生帶足一定數(shù)量的爐柴。這也便成了我們每個人的心事,估摸著怎樣準備爐柴,又如何將爐柴從家搬運到學校教室。倘若看到有些同學先我將爐柴如數(shù)帶到學校,我心里便油然生起羨慕和愧疚來,其他同學也和我有著一樣的心理,盼著自己的任務能夠盡早完成,也免得老師督促。
父親為了幫我完成任務,往往不顧寒冷,到戶外將干苞米瓤灌滿一個個麻袋或塑料袋,用麻繩系緊。有時還摻進些小木塊,那是比苞米瓤更優(yōu)質的爐柴,既易燃又耐燒,父親寧愿自家不舍得用。袋子灌滿后,父親就會挑個晴朗的天氣,抽空用車將爐柴運到學校。
往往是在一個無風無雪的冬日里,教室內爐火正快活地呼呼燃燒。老師站在講臺上繪聲繪色地講課,同學們聚精會神地聽講。忽而,外面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打斷了老師的講課,同學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調轉過來——當我看到是父親時,心里的暖流便瞬間涌起;曉得父親定是給我送爐柴來了,還不免有些洋洋得意。于是,同學們不等老師發(fā)號施令,便爭搶著奔出教室,仨一伙倆一串,幫忙將馬車上的苞米瓤一袋袋地抬進屋內,整齊地排放在教室后邊的一角。待我讀初中的時候,生活水平有了一定提高,但從家到校的距離也遠了許多,上學時偶爾會用自行車后座馱去幾袋;但大多時候,還是要靠父親開四輪車一次性送齊,不僅僅完成班主任規(guī)定的任務量,往往父親還要額外多帶去幾袋。
當我腦海中不禁回想起冬季父親用車去學校替我送爐柴的往事時,便覺得我做此夢的由來了,而那記憶中父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也便歷歷如在眼前。是?。∞D眼又是一年的冬季,父親雖已離開我們七年有余,可我仍然能夠感覺到,父親一直沒走,一直都在我心里,父親依舊牽掛和祝福著他的孩子們——于是,便又托夢給我了……
直至多年以后,當我也成了父親的時候,每年冬天,也總會開著四輪車及時將爐柴送到兒子就讀的小學??吹胶⒆娱_心而滿足的模樣,我也為自己盡到做父親的一份責任,而感到些許欣慰。由此,也更加理解和感恩自己的農(nóng)民父親,曾經(jīng)為我所付出的一切;痛在那種種恩情,也只能銘記于心,而再也不能回報!
還記得父親最后一次進校園,是在我讀大學不久,也是個少雪的冬天。午休時,有同學轉告我,說有人找我,我便急匆匆地奔出教學樓。見是父親,我既驚又喜。父親,仍同往常一樣,話語不多,但我仍能體會到父親極其關切的眼神,看了我的寢室,干凈整潔,溫暖舒適,他放心地點點頭。我?guī)Ц赣H進了校門外的小吃店,一籠屜熱氣騰騰的肉餡包子,父親竟吃了一大部分?;蛟S是父親覺得剩下的幾個包子扔掉可惜,但我確信父親冒著嚴寒,一路奔波而至,定是累極了、餓透了。從我家到縣城,須起大早坐兩小時的公共汽車,從縣城到學校,五六百里的行程,坐火車,中途還要轉站。對于獨自很少出遠門的父親來講,無疑是種莫大的考驗。那幾百里的旅途顛簸,心急、節(jié)儉的父親定是水米未進。
從小吃店出來,父親便從懷里掏出熱乎乎的布包塞給我,并囑咐了幾句,轉身坐上收費比較便宜的人力三輪車,奔往火車站了。短暫的相逢,對我來講似乎像一場夢!手里緊緊地攥著父親給我送來的那包錢,我心里五味雜陳,瞬間有種失落和愧疚的感覺。可想而知,父親回到車站,要買票,要坐在喧囂冷清的候車室里焦急地等車,要再次經(jīng)歷漫長旅途的顛簸勞頓……數(shù)年以后,聽母親講,正值家境窘困、青黃不接之時,父親為了我應急的學費,寢食難安,求親靠友,東挪西借,才得以湊齊,且為看我一眼,才風塵仆仆、不辭辛勞地把錢親自送到我手中。
是的,今冬少雪,那厚厚的雪跡已被歲月里的溫情所融化、蒸發(fā)。感恩跨越時空的奇妙夢境,讓我再次重溫那濃濃的父愛,如雪般純潔而無私;感恩在又一個新年鐘聲即將敲響的時刻,讓我再次深深地感受到這個冬季的陣陣暖意,即使無雪也溫馨!
1.文學它確實是需要天賦的,天賦很重要,可以說是一個決定性的條件,但是天賦是不能教的。另外一部分則由你的生活經(jīng)驗來決定。應該說,文學還是有一部分可以教的東西,這部分就是技術性的東西。比方說,小說的虛構能力,框架和結構,包括語言,那么我至少可以讓學生知道,什么語言是好的語言,什么語言是垃圾語言。這種東西我覺得還是可以培養(yǎng)的。
2.作家,起碼要有一個虛構的能力,比如,你告訴我你有很多的生活經(jīng)驗,你有很多的不高興,或者愉快的事情。可問題是,你要把這些從你自身經(jīng)驗里生發(fā)出來的感情,通過一定的技巧,虛構成一個故事,那就是一種能力。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常出現(xiàn)一些作家,很快把自己的生活經(jīng)驗消耗完了,非常浪費地就把自己的感情用完了,寫了一篇兩篇作品很好,以后再也難以為繼了,之后就什么東西都沒有了。
3.歐·亨利式的短篇小說已經(jīng)是很古典的,但不得不承認,這些短篇編得真好,這種寫作技巧脫胎于古代的寓言。古代寓言,哪怕非常微小,幾百個字都要完整講一個故事。小說本質上就是講故事。
4.最初寫作的時候都是因為心里面有很多很多的感情需要抒發(fā),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要說,而且都是跟自己的經(jīng)歷有關系的。但是當你要成為一個職業(yè)作家的時候,顯然是不夠的,這個時候你的重點會從一開始的宣泄、表達,變成了想要創(chuàng)造一個故事,而不僅僅是寫自己的經(jīng)歷。
5.我現(xiàn)在想告訴這些年輕人,假如你不能在文學里面得到樂趣,你就不要寫,因為除了得到樂趣得不到別的回報。
6.在我最初的寫作里面,經(jīng)驗是占了很大的一部分。我覺得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是很貪婪的,似乎是張開了所有的感官,每一個毛孔都在不斷地吸收經(jīng)驗,像海綿吸水一樣,把自己注得非常飽滿。這個時候寫作就是把吸入的東西慢慢地釋放出來,讓它流淌出來。我最初的寫作說宣泄也罷、描寫也罷,其實就是在釋放自己的經(jīng)驗。
7.人們經(jīng)常用“瓶頸”來描寫停滯不前的狀態(tài)。其實,寫作者真正的瓶頸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這種瓶頸不是說你寫得不好,而是在于你會忽然對寫作這個事情感到厭倦,覺得我寫也不是,不寫也不是。這才是真正的瓶頸。在這種時候,你不能夠放下筆,也許一旦放下筆,再也不寫了,你會過著一種再也得不到滿足的生活。但是,你也不能硬寫,因為硬寫的話會把你寫傷掉,從此你會非常非常厭倦寫作這件事情。我覺得每個寫作者都會經(jīng)歷這種階段,這個時候誰也幫不到你,只有靠你自己慢慢掙扎出來。
8.這些年來,有一個最重要的、越來越明顯的變化,就是我對小說的認識越來越樸素。我覺得小說就是要講一個故事,要講一個好聽的故事,不要去為難讀者。我曾經(jīng)寫過很多實驗性小說,都是很晦澀很曖昧,時空交錯,目的不明確,人物面目模糊的故事,因為我很想掙脫故事,擺脫小說的陳規(guī)??墒堑浆F(xiàn)在為止,我越來越覺得對我來說,小說的理想很簡單,就是講故事。
9.你會發(fā)現(xiàn)歷史本身都為你準備好了所有的條件,余下來的就是設想具體的人和事,這時候就要啟用你的經(jīng)驗,啟用你對你周圍生活事物的觀察和認識,你會發(fā)現(xiàn)人和人,無論跨越多么不同的時代,多么漫長的時間,其實并沒有本質的區(qū)別。